七十年代梨園小花旦第 36 章 編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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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樹灣大隊成立了業餘戲迷班, 但是,讓葉齡仙當班主?她第一時間就拒絕了。

大隊的戲迷都是三四十歲、四五十歲的大哥大姐,和學校裏的小孩子不一樣, 她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媳婦兒,管一堆大人肯定不合适。

更何況,現在都快七月中旬了,很多政策都在破冰, 高考恢複只是時間問題,葉齡仙必須收起心思,把更多的精力放到學習上,哪還有時間再去管戲迷班。

但是戲曲文化能在大隊推廣,肯定是件好事, 葉齡仙也樂見其成,所以她最終決定, 做不成班主,但是可以做顧問,教戲迷班練嗓, 幫他們排戲。

劉主任當然同意, 業餘班的最大問題是會唱戲、但唱得不好,如果有了葉師傅, 把基本功練好了,再排一出好戲, 逢年過節,他們也能在大會上演出了。

“那就這麽定了!葉知青, 哦不葉師傅, 每個星期天學校不上課, 咱們戲迷班, 就去學校練戲!”劉主任一錘定音。

到了星期天,葉齡仙本來以為老鄉們來上七、八個就不錯了。誰知男女老幼加起來,起碼有五六十個。除了戲迷,裏面還有不少年輕人,比如馬冬霞,比如紅星小學的孩子們。

他們有人是來看熱鬧的,也有人是真想來學點新東西。

農村的文化娛樂生活本就貧乏,沒有歌曲、影視、小說、廣場舞的年代,戲曲本身就是對真假故事的另一種演繹。老百姓們愛聽戲,聽得多了,自己跟着唱,也是對精神財富的追求。

葉齡仙沒有區別對待任何人,她大大方方分享了自己的戲本,以及唱戲時的發聲方法。漸漸的,不止星期天聚會,就連平時走在路上,有人起個頭,身邊一堆人都會跟着唱。

葉齡仙不緊不慢地教大家練基本功,表面上淡定得很,私下卻頭痛,該編一出什麽樣的戲,才能既好看,又讓大家都滿意呢。

連續幾個晚上,她在家裏抓耳撓腮,又是翻戲本,又是回憶過去看過的戲,甚至連正在複習的文史資料都用上了,總算寫出來了一個差強人意的故事。

劇本大概講的是,一個從城裏來的女知青,利用文化知識,和當地隊員積極勞動、建設農村,最後成功參加高考,調回縣城的事。

程殊墨是第一個看到故事雛形的人。

“殊墨哥,你覺得怎麽樣?”葉齡仙心裏忐忑。

程殊墨翻了翻,鼓勵她:“我覺得挺好,你們唱得開心就好。”

這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等于白問。

于是,葉齡仙去了趟東山,迫不及待把自己構思的故事,講述給秦婵君奶奶。

秦奶奶可誠實多了,聽到一半,就不耐煩地打斷她,那嫌棄的表情,簡直快要翻白眼。

不過,秦奶奶什麽也沒說,反而直直盯着葉齡仙手上的錄音機,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葉齡仙想說,她還沒對自己編的戲發表意見呢。但也只能在心裏想想,哪敢教她做事?

葉齡仙很狗腿地把錄音機打開,播放起了《剿匪記》。

秦奶奶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枯槁的雙手也跟着打起了節拍。

在山上居住,自然是不通電的,好在葉齡仙準備好幾節電池,中間錄音機沒電,還又續了一次。

秦奶奶完完整整地聽完了《剿匪記》,她沉默了許久,眼圈也紅了好幾回。

葉齡仙這時建議,“秦老師,這機器還能錄音,我也給您錄一段吧?”

葉齡仙本以為,老人排斥新興事物,會拒絕她。沒想到,秦奶奶居然從櫃子裏找出了一把二胡,自顧自己地拉了起來。

葉齡仙後知後覺,這就是願意錄音的意思了。

葉齡仙急忙換上空白帶,按下錄音鍵。

秦婵君奶奶演唱的曲目是《目蓮記》。

《目蓮記》說的是孝子目蓮,看到已逝的母親在地獄挨餓、受苦,于是歷經辛苦,在佛祖點撥下,消除生母業障,救贖母親的故事。1

而這個典故也是《地藏經》盂蘭盆節的由來。

《目蓮記》特殊性在于,這部戲最早記錄于宋代《東京夢華錄》,可以說是傳統戲曲的鼻祖。後來流傳的版本很多,但因為題材問題,漸漸銷聲匿跡,葉齡仙也只聽教戲先生說過大概。2

秦奶奶今天唱的,是最經典的那段《輪回》。

她唱這段戲時,聲音格外哀婉、悲涼。葉齡仙不禁猜測,秦奶奶是在唱給她已逝的母親聽嗎?

都知道秦奶奶是思母才回老樹灣的,而現在,秦奶奶的老母親長眠在東山腳下,而她秦婵君的姓名,甚至不能寫進族譜裏。

這段戲雖然只有一把二胡伴奏,但是編曲簡單,戲詞也簡單,很有大道至簡的意味。

當年,秦婵君是靠天嗓在栖鳳班立足的,無論腔調還是臺風都很正,一點也不輸磁帶裏的音效。

葉齡仙靜靜聽着,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把雜音錄進去。

她聽得意猶未盡,甚至想聽老人多聽幾段,但是秦奶奶唱完這一曲,就到此為止,再也不肯唱了。

這一刻,葉齡仙更加體會到科技發明的好處。天涯難覓是知音,但有了科技,更多的聲音、影像得以留存,自然不愁找不到知音。

離開的時候,葉齡仙又提議,把錄音機留下,讓秦奶奶多聽幾天。

像是心願達成,秦奶奶表現得毫無興趣,揮揮手讓她帶走。

秦奶奶又叫住她:“齡仙,你的機器再高級,也只是個玩意兒。唱什麽戲、發什麽聲才是最重要的,因為歸根到底,戲是人唱的,不是機器唱的。”

葉齡仙點點頭,“老師,我明白了。”确實,錄播的磁帶再好,哪有現場演唱來得真情實感呢!

“你明白個屁。”這次,秦奶奶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我是說,就你編的那破戲,你們知青倒是自娛自樂了,可這戲由誰來唱,由誰來聽,你認真考慮過嗎?”

這話簡直醍醐灌頂,葉齡仙立即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難怪她總覺得自己編的戲別扭,這戲是給戲迷班編的,唱戲的人和聽戲的人都是老樹灣的村民,誰會喜歡看知青讀書的戲呢?

藝術源于生活,戲曲當然也不例外,要編好這出戲,還得立足農村,從村民們的日常入手。

當晚回到家裏,葉齡仙熬了大半夜,寫了一個農村婦女反抗家暴,打官司離婚,最終靠自己的努力,帶着孩子進城,當上供銷社正式工的故事,劇名就叫《進城記》。

農村姑娘進城,在十幾年後是非常普遍的事,現在說起來可能有些不現實。但是藝術總要高于生活,夢想萬一實現了呢。

戲裏涉及了農村女性的婚姻自由、孩子教育、同工同酬,還有普法等各個方面。又從側面展示了,大隊十幾年來的發展變化、建設成就。葉齡仙覺得老,樹灣大隊的人,至少女同志們,一定會喜歡。

程殊墨看完之後,很認真地問,“後來呢?”

葉齡仙茫然:“什麽後來?”

程殊墨:“大結局,戲裏的女主角,當上供銷社會計以後,就不能再找個好男人嫁了嗎……比如,和初戀破鏡重圓什麽的。”

程殊墨這幾年下鄉插隊,經歷了不少事情,成長了很多。但他畢竟是溫室長大的男孩子,就連看過的外國電影,大結局都是有情人終成眷屬。所以,他對待感情始終是純粹的。

葉齡仙卻笑:“女主角經歷了這麽多,哪還有心思再去管別人。她過好自己的人生,就是一種成就。婚姻并不是女人的标配,再說了,也不是每個男人都重情重義,會用一輩子去等一個女人。”

“那樣的男人,總是有的。”程殊墨悶悶道。

盡管遺憾,程殊墨還是認真多看了幾遍戲稿,幫葉齡仙完善了不少邏輯、常識。

第二天,葉齡仙又去了一趟東山,把新戲說給秦奶奶。

這一次,老人家問了很多細節,在戲詞、編曲方面給了不少建議。她甚至拿出二胡,現場直接順了一遍,最後總結,“有點意思,拿到臺上不丢人了。”

秦奶奶平時很嚴肅,幾乎很少誇獎人,她能這麽說,已經是對葉齡仙莫大的肯定。

回去之後,葉齡仙又研究了三天,把細節完善了一下。最後,戲迷班的人拿到正式定稿時,沒有一個人不喜歡,沒有一個人不贊嘆的。

故事非常接地氣,實實在在唱的都是大家的生活。尤其以馬冬霞為代表的女同志,争着搶着要演主角,甚至為此吵得不可開交。

“班主”劉愛芳不好偏向自家親閨女,只讓大家先練嗓,等把戲順下來,到時候再公開投票,誰唱的好,就讓誰當主角。

戲迷班練戲期間,葉齡仙仍舊正常上課。

她常常把錄音機帶到學校,變向地給孩子們上音樂課,陶冶他們的情操。兒歌、詩詞、成語故事,內容可以說豐富多彩。

為了支持葉老師的工作,程殊墨少不得多跑幾次縣城,尋找各種各樣的磁帶。

有了錄音機,孩子們更喜歡上學了,就連有些大人,周末沒事也來“蹭課”,只為了多聽幾首樣板戲。

這其中來得最積極的,還是要數馬冬霞。

公社大彙演以來,這馬冬霞也是迷上了唱戲。她格外喜歡葉齡仙編的新劇本,怕自己唱不過那些三四十歲的大姐,便厚着臉皮來找葉齡仙,別扭地請她幫忙開小竈。

葉齡仙卻奇怪:“馬冬霞,以前也不見你喜歡唱戲,怎麽去了趟公社,回來就變了你?”

馬冬霞突然臉紅了,支支吾吾,最後賭氣道:“我學唱戲怎麽了?許你們知青唱戲,就不許我們農村老百姓唱嗎?再說了,以前咱倆又不熟,你怎麽知道我不會唱戲?”

這倒也是,過去在農村唱戲,其實就跟後來的小青年喜歡唱流行歌曲一樣普遍。只不過,前幾年政策嚴,會唱戲的人都藏着掖着。現在政策寬松了,老百姓也敢大聲唱了。

唱戲總歸是好的,誰還沒有個精神寄托呢?

從前馬冬霞老擠兌她,都是因為程殊墨這個“藍顏禍水”。自從她和程殊墨結婚後,馬冬霞願賭服輸,和程殊墨保持了距離,至少沒向李青荷那樣,有事沒事跳出來作妖。就沖這一點,葉齡仙可以不計前嫌幫她一回。

當然,“學費”還是要收的。葉齡仙的要求就是,馬冬霞必須來學校代課,給孩子們教數學。她現在是老樹灣大隊的會計,數學水平自然不在話下。

“教數學就教數學!”馬冬霞也是個爽快人,為了學戲,咬咬牙就答應了。

頭幾天,馬冬霞剛站上講臺還有些不習慣,但試了幾次,很快恢複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本性,和孩子們打得火熱。

葉齡仙覺得很欣慰,開小竈之餘,又暗搓搓拉她旁聽語文課,品德課。數學都會教了,其他科目還會遠嗎?

經過半個多月的訓練,到了七月底,戲迷班趁着群衆大會,舉行了一場小型的戲迷擂臺賽,十幾個戲迷輪番上臺演唱拿手曲目,由相親們不記名投票。

唱票結果當場出來,果然嚴師出高徒,馬冬霞還真高票勝出,成了新戲《進城記》的主演。

進入八月,最熱的月份過去了,戲迷班那邊開始風風火火地排戲。一到晚上,村口納涼、嗑瓜子的閑人沒有了,都跑去看戲迷班的熱鬧。

就連男女知青也沒閑着,主動幫戲迷班制作唱戲的道具和布景。

葉齡仙沒往人前湊。

她和程殊墨約好了,夫妻倆一下工,就老老實實待在家裏看書、刷題。葉齡仙學習比以前更用功,就連秦奶奶那邊也去得少了。

而在她刻苦學習的八月份,其實發生了很多事。

比如,上面陸續召開了教育工作會議,決定優待知識分子,甚至讨論了高校複課,以及後續的招生等工作。

這些東西還處于研讨階段,在鄉鎮農村自然沒什麽水花。但是再往上,相信很多人,都已經聽到春花綻放的聲音。

一個月後,到了九月初,戲迷班已經排完《進城記》,甚至帶妝聯排了好幾次。葉齡仙卻悶在家裏,越來越焦灼。

再有一個多月,等到十月中下旬,高考恢複的通知就會正式下達全國各地,到時候會有無數人人,比她學得更苦,學得更瘋。

葉齡仙是“藝術生”,文史學得還不錯,就是太偏科,數學基礎薄弱。她不是程殊墨那樣的既有天賦、又有後天家教培養的隐藏學霸。

程殊墨丢掉的知識随時可以撿起來,但是葉齡仙必須笨鳥先飛,才能在接下來的高考大軍中,成功擠上獨木橋。

高考和唱戲不一樣,對葉齡仙而言,前者是完全陌生的領域,而且充滿未知數,越是日期臨近,她就越有壓力,生怕考砸了。

這種壓力,程殊墨顯然不會了解。別說他根本不知道高考什麽時候會恢複,就算他知道了,可能也完全不會當回事。

好在,這時候的農村并沒有什麽太值得他側目的娛樂愛好,抽煙喝酒幹架,哪有回家和媳婦親親抱抱舉高高有意思?

所以,葉齡仙管得再嚴,程殊墨也沒皺半個眉頭。倒是吳俊、猴子很吃醋,內涵這位嫂子看得太緊,他們程哥都快變成“妻管嚴”了。

程殊墨只是笑,男人嘛,平時就該多讓着點媳婦,晚上在特殊地方、以特殊方式,把雄風找回來不就行了?

這種滿足感,兩只單身狗當然不會懂。

盡管程學霸不太理解,葉齡仙這種近似瘋魔的學習态度是為什麽。怕她悶壞了學成書呆子,在八月最後一個星期天,他還是向大隊請了一天假,連哄帶騙地把她拉到鎮公社。

大隊的玉米基本成熟了,已經開始秋收,葉齡仙今天不上課,本來也是要去掰玉米的。

二八大杠上,她還在惋惜,“少上一天工,我少賺好幾個工分的!”

程殊墨心情很好,把車子騎得呼呼帶風,笑她:“行了小財迷,你男人這兩個月掙的錢,都抵你半年的工分了。以後,你就是什麽也不幹,專門在家給我唱戲,我也養得起你。”

葉齡仙不服氣:“那可不行,婦女也頂半邊天,出來勞動才能為國家、社會做貢獻。沒準有一天,我能掙得比你還多呢!”

程殊墨:“好啊,半邊天同志,以後你要是成了角兒,茍富貴勿相忘,你可得多罩着我。”

葉齡仙噗嗤一笑,“你等着瞧吧!”

倆人就這麽聊着,很快到了紅豐供銷社。

兩個月沒來,葉齡仙需要采買的東西确實不少。

她上次唱戲掙的錢幾乎沒花,程殊墨工資又穩定,夫妻倆的小金庫一直很充足。所以,葉齡仙決定奢侈一把,把立秋以後用的東西也一次性買齊。

然而,當她看到櫃臺裏擺着一排亮晶晶的手表時,再也走不動道了。

“供銷社居然開始賣這個了?”葉齡仙十分激動,上次她過來,還沒賣手表的。要是有,她當初也不會請楚修年幫忙。

營業員知道她是程采購的愛人,說話十分和善,“是啊,上海牌的,上周剛從上海進回來的,這幾天很搶手的!”

這些手表雖然不是國外貨,但是做工很精美,質量也過硬,戴在手上非常漂亮,高端大氣上檔次。

葉齡仙瞬間明白,程殊墨今天非要帶她來供銷社的原因。

“好吧,是我想要手表,仙兒,你快買給我。”程殊墨一臉無奈,總要滿足自家媳婦之前非要送他手表的執念吧。

葉齡仙:“……”

雖然哪裏怪怪的,說不清是主動還是被動,但是手表總算能送出去了,葉齡仙也覺得,當時他們為了這件事吵架,實在是太幼稚了。

程殊墨很快挑了兩塊手表,一看就是提前選好的。一塊簡單大方,偏男士風格。一塊小巧精致,他戴在了葉齡仙的手上。

兩塊手表又是同一個系列的,乍一看,還真有點情侶表的感覺。

葉齡仙沒到,程殊墨給她也選了一塊,她立即心疼錢,“殊墨哥,這表太貴了,而且學校有挂鐘,我平時也用不上。”她的預算原本只想買一塊。

“什麽話,你能送給我,我就不能送你了?放心吧,兩張手表票我都準備好了。”程殊墨要她戴上,不許摘下來。

售貨員大姐在旁邊笑:“你們小兩口可真恩愛。葉同志,你也別心疼錢,快收下吧。為了讓咱供銷社也賣上表,程采購在中間牽線,可是給上海手表廠打了不少電話!”

葉齡仙更意外了:“你怎麽知道上海手表廠的電話?而且,手表票又是哪兒來的?”

程殊墨解釋:“是我們大院裏的一個朋友,退伍後被安排到上海紡織廠工作,這些都是托他弄來的。”

葉齡仙:“一次性搞到兩張手表票,你這朋友也太神通廣大了!回頭我們肯定得好好感謝他。”

程殊墨主動補充:“男的,是個哥哥。”

葉齡仙:“……”誰在乎他的朋友是男是女啊,她又不是查戶口的!

從供銷社拎着大包小包出來,兩人在國營飯店吃了午餐,又去新華書店買了一堆學習資料。

一直逛到下午,葉齡仙怕耽誤複習,這才催促着往家趕。

回到小石院,夫妻倆剛放下東西,王支書和劉主任後腳就敲響了大門。

“程知青、葉知青,你們可算回來了!”像是等了很久,王支書激動地滿頭大汗,“快,跟我走,去大隊辦等電話!”

“什麽電話?”程殊墨一邊問,一邊淡定地給葉齡仙打水洗手。

王支書快急死了,“你們怎麽還有心思弄這些!今天中午,程同志特意從京市打來電話,你們倆都不在大隊,領導只能下午六點再打來!”

葉齡仙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程同志”、“京市”、“領導”……這說的,該不會是程殊墨的父親、她那素未謀面的公公吧!

旁邊,劉主任也是服氣:“還能是誰?程同志說,他這次打電話是找兒子兒媳,算是私事,只能叫他‘同志’,不能叫他的職級。你們抓緊點時間,外交部的翻譯司很忙的!”

葉齡仙頓時也慌了,她看看手表,還有不到半個小時就六點了。萬一遲到,她該不會給公公留下一個貪玩、不守時的壞印象吧!

相比之下,程殊墨卻不慌不忙。他擰幹了毛巾,甚至還給葉齡仙擦了把臉,這才肯擡腿出院門。

王支書和劉主任一左一右,恨不得把他們打包拽回去。

路上,葉齡仙除了趕時間,心裏更多的是緊張和不安。

她出身平平,程伯父會不會不認她這個兒媳,會不會覺得她配不上自家兒子,會不會覺得唱戲的不好……葉齡仙心裏全是醜媳婦即将見公婆的忐忑。

不知不覺,她的手跟着顫起來,拳頭裏全是汗。

程殊墨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掰開她的手指,緊緊和她十指交握。

他笑着安慰:“怕什麽,我們仙兒長得這麽好看,聰明善良,唱戲也很厲害,沒有人會不喜歡。再說了,隔着電話線,他們還能把你怎麽着?”

“那怎麽一樣,長輩就是長輩啊……”而且,就是因為會唱戲,所以她才更擔心。

如果換個人,葉齡仙當然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但他是程殊墨的父親,是自己丈夫的家人,葉齡仙絕對不希望,因為她,讓他們父子之間再産生什麽嫌隙。

盡管這對父子倆,似乎本身就存在一些微妙的問題。

葉齡仙心裏還沒建設好,剛踏進大隊院,辦公室的電話就叮鈴鈴響了起來。

葉齡仙的大腦一片空白,糟了,路上準備的話也全都忘光了!

但是程殊墨,已經毫不猶豫拿起了聽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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