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官婢第 140 章 雨落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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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腰在謝衣的房中醒來,聞到清香味,她已經枕在了枕頭上,身下是柔軟的褥子。

她叫了一聲;“公子。”

卻聽到門外傳來練劍聲,紅腰就爬起來,趴到窗戶邊,看到謝衣手裏的劍劃過劍星。

謝衣看到了紅腰,對她笑了笑。

然後是一套行雲流水的熟練劍招,她的目光晶瑩透亮,似乎已完全被這場吸住了心神,而忘記了周邊所有。那每一劍的角度、力度、速度,無不精妙到毫巅,劍訣心法,更是如同附着在劍鋒之上的靈魂,與揮出的一招一式如水交融,絲毫不見謝衣出招時的刻意與生澀。

收招之後,謝衣往紅腰走了過來。

“會了嗎?”謝衣一手遞過了劍。

紅腰立刻接過來,可是她卻有些怔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謝衣那樣的專注。

可是随後她就沖謝衣笑了一下,就直奔門口,來到院子裏,比照謝衣剛才的劍招舞了起來。

謝衣倚在窗邊看着,嘴角一直帶着微笑。

紅腰果然把看見的分毫不差舞了出來,要氣勢有氣勢,這還需要超群的記憶力。謝衣覺得,她每次清空記憶,空白的大腦,也更容易記住以後所遇見的東西。

紅腰捧着劍,遞給謝衣面前。

謝衣接過來,伸手給她擦了擦汗。“在跟自己實力懸殊的對手戰鬥時候,你沒有勝算,但人的身體總有那麽幾處一碰就致命的地方,你利用攻擊那些地方的間隙,全身而退才是要緊的。”

紅腰沒有內力,持久戰對她當然沒有好處,而所謂的人體脆弱處,就是鎖喉和命穴。

越是高手越是惜命,不會放任這些地方被人輕易觸碰。

要說到把謝衣的話記住,紅腰絕對是宅子裏第一人。她點頭,接着露出絢爛的笑。

謝衣也覺得自己有時候不能接觸這樣的奪目,他把眼睛移開,說道:“起來還沒吃飯呢,先進屋吧。”

——

在五國中,有能人異士可以夜觀天象,判斷幾日後的雨來風急,陰陽星盤。

但趕路的九王和白面車夫,都沒有預料到突如其來的這一場大雨。山林震顫,草木枯榮。

就好像老天,都要阻攔他們的腳步。

白面車夫難得的吭聲:“王爺,前方的路被水窪擋住了。”

這樣的大雨,極短時間就能形成水窪,山裏地勢不平,一方水窪足以擋住去路。

九王已經打開了馬車的門,雨勢太大,直接飄進了馬車內,沾染了他的衣。

九王擡頭,幽幽說道:“這雨來的,不大對啊。”

這座山中,到處都是枝葉繁華,這大雨落下後,空氣中飄零的,便是這些凋落和枯萎的花。飄在雨中,飄在空氣裏,最終落到九王馬車裏的,是一朵百日菊。嫣紅的花瓣,只剩下一片,飄落在九王刺目的白衣上,顏色對比更強烈。

白面車夫終于道:“王爺,您進馬車等雨過了吧。”

可九王似乎喜歡上了這場雨,他慢慢躺在馬車中,眼睛卻看着那打開的門,淡淡一笑:“這樣的天氣,想必暗哨也不會留心,你用內力驅使馬車走吧。”

但其實不對,所謂的禦林暗哨,是不分晝夜大雨的,反而越是惡劣的天氣,越盯得越緊。九王選擇這個時候讓白面車夫用內力驅車,等于是昭告他們是要闖山了。

白面車夫沉默,但也只是一會兒,他霍然睜開眼,眼裏是透亮的清光,然後馬車車鞭一揚,馬兒忽然發出一聲連電閃雷鳴都被湮沒下去的嘶鳴聲,接着四蹄狂奔,小小的水窪頓時成了不被放在眼中的障礙,飛躍而過水花濺起,在那一刻,馬車門再次被關起。門上擋住了濺落的污點。

白面車夫發出了怒吼,在這山裏回響,混雜着雨聲,聽起來更像是野獸。

應該說整個馬車都好像化成了不知名的野獸,朝着他們認定的目标山脈前進,這樣的氣勢和速度,想要不驚起林中的眼睛幾乎不可能。

首先是一個身影從馬車頂上降落,長劍直取白面車夫後腦勺,白面車夫卻好像長了眼睛,在狂風驟雨中都準确判斷來人的劍招。

“铿!”強力一聲刀劍交接,漫天水霧散開,光影細如牛毛,似無孔不入。黑衣的暗哨雙手握劍,掄起飄乎劍風,就好像有一張網從他劍上落下,罩在白面車夫的頭上。

可白面車夫的刀,就好像一堵牆,讓這片劍網根本無法穿透,終于,在一個拐彎處,白面車夫借着馬匹的狂奔速度,将這個暗哨直接甩下了幾十米深的高崖。

以暗哨的身手,當然也不會死,但是卻沒有精力再來追他們。

白面車夫拼了全力趕路,能早一刻到達這山中的那片宅子,就能早一刻脫離現在的慌不擇路境地。

九王在馬車中,把一切都聽進了耳朵。就好像,他們身處修羅地獄,周圍都是步步殺機。

聞風而動的暗哨越來越多,當然不是後面的都有比馬車還快的速度追來,而是越靠近那片神秘的宅子,守衛的禦林暗哨就成幾何數的增加。

白面車夫大吼一聲:“王爺!”

這一聲音代表什麽,九王知道。他幽幽一笑。

然後白面車夫就躍起來了,整個人,像是騰空一樣,在一道閃電中,他就成了全部山裏暗哨的箭靶子。

無數襲擊來到,細針入牆,可沒不可透,仿若茸茸春雨入土,只潤了表層。白面車夫的眸中不由閃過淩烈。對手劍尖餘勢未歇,強力停住,一片水霧剎那間凝為一支水箭,在白面車夫刀形成的光牆似隐非隐時突破。

禦林暗哨側身轉腰,避開光箭來勢,另一人接上,在空中換氣,配合絲毫不亂,手指翻彈間劍柄已轉為反握格擊,擋住了白面車夫橫削過來的後招。

這些全都是高手。

甚至沒有一個是比白面車夫弱的。

真的是很可怕,但究竟可怕到什麽程度,只有孤身迎敵的白面車夫能有切身體會。

并且同時,九王的馬車還在前行。

維持之前那種瘋狂的速度,一路沖過去。馬車中的九王似乎什麽都感覺不到,他的眼中只有那一片山脈。

此時,即便是那一片宅子,也該感受到,刀光劍影了吧?

——————

攬月和玉煙分別站在屋檐下,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是驚悚。

山中經常有雨,但今日這一場,似乎格外特別。

有腳步聲匆匆踏進謝衣的書房:“公子,前幾天暗哨傳來的有人闖入并非作假,此人已到山中!”

因為來人只有一輛馬車,兩個人,如慢無形跡在山中游蕩,暗哨只是盯緊了一些。

可是今日,在這大雨中,對方突然改變了策略,開始硬闖進山。

就是這種不辨敵友,才會讓人遲疑,才會讓這兩個外來者利用了謝家暗哨的不願錯殺好人的心,直到闖入了這麽深才開始動手。

可對方明明就是計劃好的,所以來回報的這人也沒帶什麽好感。

謝衣看着桌上一燈如豆,旁邊是他的劍,他也沒有遲疑:“準備迎敵。”

所有烏巷山上下嚴陣以待,在謝衣的桌上,發出信號的燈光時,就意味着,今夜不太平了。

———

不知道九王怎麽操控的馬車,他推開了馬車門,在他擡頭的時候,那青瓦白牆的宅子已經近在眼前。

終于啊,烏衣門第,隐藏在這天下另一片淨土,謝家。

八面攻來的長劍劍光織如密籠,絕無可逃,但白面車夫厮殺的經驗太豐富了,還是讓他看見了破綻,他在燦爛的火光和絢麗的花影中,猛地踏了幾步,灼灼逼人的劍光便擦身而過。

禦林暗哨們已經紅了眼,這是他們守衛烏巷山以來,奇恥大辱!

他們已經太靠近家主的山脈,再不出手,難道任由他們長驅闖入?

忽然一聲尖銳的哨子,好像要劃破山谷的長夜,禦林暗哨們一愣,但他們都不是意氣用事的人,忽然如潮水般散去。

白面車夫看到面前驟然松懈的壓迫,也頓了頓,接着,他身形一飄,回到了九王的身邊。

暗夜中,可以看見九王抓着馬車的缰繩,人依然悠悠坐在馬車中。

只是車夫一來,九王幽長的指骨就點了點那片青瓦白牆的宅子:“我們的地方。”

忽然那扇門就打開來,就好像響應九王的召喚,裏面湧出來的,卻依然是持着長劍的身影。

白面車夫皮膚緊繃,蓄勢待發的時候,卻發現那些持着長劍的人,并不是沖着他而來,而是分列站在宅子的兩邊,形成了圍堵之勢。

然而白面車夫心中已明白,這裏才是真正的危險。

尤其是,當馬車剛剛在那山門前停頓的一刻,快準一劍當空刺來!白面車夫眼裏寒光一閃,回身架住了來襲的劍。就這一瞬間,他看見對面是個女子,身影如鬼魅般靈活,舉劍,從白面車夫腋下穿透,無聲卻有力地釘進了白面車夫身體。

那一劍,不偏不倚,入劍深淺把握的分毫不差,出招又快又狠,白面車夫腹部中劍。

白面車夫不敢置信,九王也擡起了頭。

然而讓他不敢置信的還在後頭,漫山遍野的鮮花就像是成了這女子手中的武器,一輪又一輪的劍招之下,那些散花紛紛揚揚,若雨若蝶,遮擋住了白面車夫黑暗中僅有的視線,只能看見繁華似錦,如火如霞。

這是什麽人?!

女子手中好像還遮了什麽傘,讓落下的雨滴沾不到她身上,但是也擋住了她的容顏。

白面車夫不怕與人正面厮殺,但這個女子身法劍招都鬼魅,劍走偏鋒完全不是尋常,而且那劍招精準,可是打過來卻似乎綿綿無力,但饒是如此,還是刺破了白面車夫的腹部。

但是這讓白面車夫感到有點可怕的環境終于終止了,因為那一刻,漫山遍野,亮起了燈光來。

被輝煌燈火照耀的鮮花山脈上,那些剔透宛若琉璃的枝條上,千千萬萬的綻放的繁花沉沉壓在枝頭,仿佛剛剛飄落了一場緋紅的大雪。

然後白面車夫下意識看向了一直攻擊他的女子,女子此刻在燈光中也不再進攻,她沉沉站在山門前,那些提劍的人就站在她兩側。

女子手中,原來真的有一把傘,白底梅花的雨傘,此刻上面是雨水水珠。

女子在傘下的容顏擡起來,定定看着白面車夫,像是一道亮光照耀在他們之間。

看到女子的臉時,白面車夫震驚在了那裏,刀尖,怎麽也刺不下去了。

一身紅衣豔麗的女子定定看着馬車旁兩人,聲音如這夜色清冷也帶着絲絲入扣的動聽之感:“何人,擅闖謝氏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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