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咬第 6 章 始亂終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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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城市被秋季最後一場雨澆醒,落了厚重布簾的卧室內還是昏暗一片,被褥雲層似的蓋在程謂身上,只露了片肩膀的omega動了動,礙于雙手被束縛無法伸懶腰,反而手腕上冰涼的觸感連同動作時發出的金屬碰撞聲讓他猛然驚醒。

程謂從暖烘烘的被窩裏蹿出來,昨晚用來拘束薛尋野的手铐此刻正铐在他手上,一枚金屬物體順着他的起身動作從他的鎖骨滑進衣服裏,被程謂從浴袍裏撈了出來,是手铐的鑰匙。

急促的手機鬧鈴夾雜在吵鬧的雨聲中,程謂咬着鑰匙為自己解開手铐,赤腳奔出開了暖氣的卧室抓起手機關掉鬧鐘。

意識徹底回籠,程謂首先摸了把自己的後頸,腺體沒有痛感,他松了口氣。

踩着冰涼的木質地板走回卧室,程謂拉開唯一能藏人的步入式衣櫃的門又甩上,轉頭就看見床頭櫃上的杯子裏積着灘熔化的紫色燭蠟,遺留的氣味和他的信息素很像。

薛尋野會逃跑的情況在他的預料之中,但留下了一屋子私人物品還真的讓程謂有點意外。

除了把格洛克,其它槍械都還在,電腦應該被使用過,關機了但并未合上。

程謂更關心的是昨晚從薛尋野手裏奪回的U盤,他急急扒開沙發縫隙,U盤原封不動地夾在裏面,除此之外還多了盒M1935用的巴拉貝魯姆彈,估計是薛尋野看他手槍沒彈了為他準備的。

……他被敵友不分的alpha弄得想笑。

昨兒半夜大概刮過狂風,晾在陽臺的衣服都幹了,程謂邊換衣服邊接邢嚣的電話,那端alpha搭檔語速很急,說是工作室一大早來了客,出價三十萬請求接一份委托。

“才三十萬?不接。”程謂偏頭夾着手機騰出手系袖扣,這才早上八點沒到,能在營業時間外找上門來的肯定是急單,三十萬唬誰呢。

“不是,委托人是鄧叁啊,”邢嚣生怕他大清早的腦子不清醒,喋喋不休地在電話裏補充,“就第三醫療所的院長,上周才在新聞露過面兒的。”

第三醫療所在東口市創立有三十逾年,程謂記得電視播報的新聞,年過半百的beta老頭兒精神矍铄,披着白大褂接受媒體采訪時笑得滿面春風,說自家小診所門面雖小,但醫者之心可以容納所有前來求醫的病患。

“委托的什麽內容?”程謂用吊襪帶夾好襯衫下擺,站在穿衣鏡前将西褲往上提。

邢嚣也不太清楚,他還擱家裏沒出門,工作室裏就咨詢師在,鄧叁明确跟咨詢師說了,要見了話事人才肯道明委托內容。

“你家離工作室近,你過去跟他談。”程謂束好腰帶,把滿彈的槍別在腰間,“我得下去看看酒店解封沒有。”

“我脫不開身啊老大,”邢嚣罵髒話了,“操,檀宥那傻逼放在工作間沒人看管,我昨晚把他領回家了,乖情兒也沒說什麽,結果檀宥大半夜發情爬我床,我情兒炸了,把自己反鎖屋裏頭,煩死。”

程謂穿鞋的動作頓了頓:“你跟檀宥上床了?”

“淦,沒有!”邢嚣氣道,“反正我今兒把他帶工作室去,誰愛看誰看。”

客房有人叩門,程謂讓邢嚣等等,披上大衣遮住腰間的槍,湊近從貓眼裏看到是昨晚來排查的其中一位工作人員。

他放心開了門,對方通知說酒店解封了,他有意多問一嘴:“請問是幾點解的封?”

“淩晨六點。”工作人員說,“因為擔心打擾大家休息,所以沒有第一時間通知客人。”

程謂心裏有了個數,待工作人員走後,他把房卡塞口袋,握着手機讓邢嚣處理好家裏的事趕緊上班,挂了線,他在門邊置物櫃上留了張燙金名片。

這場雨下足倆鐘頭,程謂下車時皮鞋底淌了水,來不及在地毯上蹭幹淨就舉步朝會客室走,邢嚣跟他同點到的,手裏還拎着個在路上吃飽油條的檀宥。

“把他扔給公主。”程謂用手背拍了把搭檔的胳膊。

公主是工作室裏一個S級的男alpha,生了張禦姐臉,平時出任務有需要出入某些特殊場合的都由他男扮女裝上陣。

邢嚣順勢将檀宥甩到吃水果罐頭的公主面前,朝對方打了個眼色:“調教調教。”

會客室裏鄧叁剛滿臉怒容地挂了個電話,程謂含笑敲敲門:“晚輩也就遲到幾分鐘,鄧老氣什麽。”

桌上咨詢師給端的好茶鄧叁一口沒喝,大約是急壞了沒那閑情逸致,程謂看在眼裏,默默換了茶葉新砌一壺,努嘴讓邢嚣接過鄧叁遞來的資料。

“咱們診所裏有個住院部的小孩弄丢了,這事她家長還不知道。”鄧叁急出了一腦門汗,手裏攥的方帕子濕成一團,程謂拆了包抽紙擱老頭兒手邊,垂眼瞄向邢嚣在看的資料。

弄丢的是個五歲女孩,出生後性別鑒定為alpha,上半月被檢測出未覺醒的腺體信息素紊亂,故被建議住在隔離區觀察,非醫護人員不得探視。

“住院部每隔半小時就會派人巡邏,失蹤時間初步确定在七點到七點半這個範圍,監控裏沒有顯示出任何異常。”鄧叁捏茶杯的手有點顫,從腳底下拎上來一皮袋子,稍微拉開點鏈子給兩人瞥見成捆鈔票的邊角,“程先生,我早聽聞你團隊辦事效率高,我也不分什麽定金尾款,這裏是三十萬,你看能不能……”

程謂本來抱臂背靠桌沿兒站着,看鄧叁實在抖得厲害,他伸手托了下鄧叁的手腕:“鄧老,委托不是大問題,但酬金得給到位啊,三十萬是不是有點敷衍了?”

聞言,鄧叁怔住了,連邢嚣都難以置信地擡頭看了眼程謂,老大的表情還是讓人捉摸不透。

能分化成SS級的omega只占全部omega的2%,這類人要麽基因突變要麽心狠手辣,程謂屬于後者。邢嚣有幸見過程謂在殺戮基地裏的樣子,搏殺訓練最後一個階段,彈夾用盡的omega僅持一把匕首,撂倒了剩餘攜突擊步槍的挑戰者。

搏殺訓練說好聽是訓練,實際上是真槍實彈的幹架,邢嚣踢開一衆被幹倒的SS級alpha迎面走向精疲力竭的程謂,把全場唯一的omega按在血泊中,槍口抵着程謂的下巴。

他在程謂的眼裏看見了視死如歸,然而他沒開槍,只是将omega臉頰的血珠揩去:“我認輸。”

邢嚣以為走出殺戮基地的程謂起碼會回歸點人情味兒,可事實是即使溫和地笑着面對鄧院長,程謂眼裏仍舊不帶感情色彩。

“我願意再添兩萬,”鄧叁妥協,“程先生認為呢?”

“翻倍。”程謂不由分說。

鄧叁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手攥緊了沉甸甸的皮袋子。

有些事不用說得太明白。

茶香四溢,程謂重新為他倒上一杯,将資料從邢嚣手中抽走推到鄧叁面前:“鄧老品完這壺茶再走吧,晚輩先去忙了。”

掐了把邢嚣的肩膀,程謂示意alpha工作去,鄧叁忽然叫住他:“程先生,一周能完成任務嗎?”

程謂低頭笑笑,邢嚣會意,直接替他接了話:“鄧老,三天就行。”

雨停了,程謂喊人送鄧叁回醫療所,程謂的車尾随其後,邢嚣坐副駕翻資料,什麽都沒看進去。

被紙張翻動的聲音擾了一路,程謂放慢車速:“有事說事。”

“啧,老大你。”邢嚣合上文件夾,“你倒是說說,管人家要那麽大筆酬金,鄧院長跟你有仇?”

“不翻兩倍夠仁慈了。”程謂不以為意。

“你眼裏能不能別只盯着錢?”

“資本家就這德行。”

“鄧叁不是別人。”

“找我做委托的誰不是別有用心?”

“行了行了,固執的omega。”邢嚣枕在靠椅上,“對了,你托我買的狗繩在我車上,今晚收工你提我一聲,我給你取。”

“alpha用的抑制劑呢?”

“撂後備箱了,管夠。”邢嚣搭着扶手箱敲節拍,目光無意中飄過程謂的後頸,他眼都看直了,“操,抑制劑給誰用啊?”

程謂目不斜視,一手将邢嚣的腦袋按中控臺去:“給狗用。”

邢嚣也不是什麽正經人,這兩天的事兒一聯系起來頓時就明白了,揉着額頭瞪向程謂:“靠,老大你玩兒囚禁呢?”

程謂打轉方向盤駛入第三醫療所,繞到住院部樓下尋了處隐蔽的地方泊車:“極限級alpha不太聽話,得拴住才不會亂跑。”

後備箱有工具,程謂在車上做了點手腳,把降壓線連接到汽車電瓶上。

隔離區在住院部六樓,早上出了事鄧叁就派人将整層樓封起來了,未經批準的醫護人員都不得擅自入內。

鄧叁親自帶領程謂和邢嚣繞六層逛了一圈,程謂插着衣兜四處打量,手隔着衣服貼在腰側的槍械上。

隔離區的裝潢比他想象中要溫馨,牆壁和病房門粘着卡通牆貼,天花板挂滿假花藤,走廊上的長椅擺着小玩偶,批發市場賣兩三塊的那種。

就是樓層過于冷清了,病房都下了窗簾看不清裏面的情形,門也緊閉着,門縫下透不出一絲光亮。

“鄧老,這隔離區住的都是什麽人啊。”邢嚣拿起手邊一個玩偶看了看,放下後又揪來另一個彈彈耳朵。

鄧叁說話音量壓得極低:“每個年齡段的都有,患者病因不一,醫院裏給他們安排的都是獨立病房。”

失蹤的女童alpha住護士站旁邊的病房,十平左右的房間只擺一床一桌,牆上挂着臺液晶電視,床尾有個歪倒的鯨魚玩偶,程謂托在掌心掂了掂,玩偶尾巴處開了線,棉花都擠出來了。

邢嚣和鄧叁立在窗旁交談細節,程謂側耳聽着,将鯨魚放回原位時腺體忽而傳來刺痛,他按住後頸回頭,突然想起自己忘帶項圈了。

“老大,怎麽了?”邢嚣望過來。

程謂摸出根煙叼嘴邊,說沒事,煙瘾犯了。

走廊一股消毒水味兒,程謂戳在通風窗旁抽煙,手機在口袋裏貼着大腿輕振,他掏出來解鎖,有個陌生號碼給他發來條短信——

“程先生,別始亂終棄啊,今晚還過來陪我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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