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咬第 27 章 你不對勁
今天不用出任務,程謂下班的時間比往常早了很多,他經過菜市場買了食材拎滿兩手,右臂搭着在車上嫌熱脫下來的西裝外套,騰出個指頭解開指紋鎖。
襯衫沾着塊幹涸的血跡,他買的那條鲈魚太鬧騰,魚販子處理它時直接甩了他一尾巴血,程謂見不得髒污的老毛病又犯,一進屋就把東西放下,邊扯領帶邊往樓上走。
床尾凳上扔着條猶帶體溫的海軍藍西褲,穿衣鏡裏映有兩條比例勻稱的長腿,膚色是少見日光的白,陳年的可怖傷疤深深淺淺伏在腿側。
程謂挑開束腿腰帶的針扣和小夾子,連帶着白襯衫一同脫下扔到床尾凳上,撈起件絲質睡袍套上,邊系綁帶邊彎腰看向狗籠子,輕嘆一聲撐着床沿坐下。
Alpha的易感期比他想象的要難搞,他現在并不限制薛尋野的自由,每天下班回來卻見薛尋野拖走他床上的棉被塞籠子裏築成密不透風的巢,極度缺乏安全感的alpha就龜縮在那個軟巢裏足不出戶,每次程謂把棉被拽出來都能探到裏面熱烘烘的溫度,烈焰信息素像藤蔓爬滿了整個被面。
今天他甚至拽不動被子,薛尋野把被角都壓緊了,要不是被子裏面明顯有拱動的幅度,程謂幾乎要懷疑薛尋野會被悶壞在裏面,他可不想自己整潔的卧室透出一股難聞的屍臭味。
他起身到走廊給相熟的醫生打電話,壓低聲音咨詢對方要怎麽對付處于易感期的SSS級alpha。
醫生:“出于你的職業關系,我得先理清你說的對付是指?”
程謂:“不是殺人。”
醫生:“我懂了,你的alpha有沒有築巢行為呢?”
程謂為這帶有專屬意味的稱呼而慢了反應:“這種狀況已經持續三天了,這對勁嗎?”
醫生:“三天?從常識角度出發,這肯定不對勁……哦我是說,你不對勁。”
程謂:“你是不是很閑。”
醫生:“別急,你先聽我說完,不同等級的alpha在易感期內所呈現出的各方面指标都不同,等級越高指标越高,着重表現在信息素敏感度、畏光性和情緒三方面。”
程謂:“你上次已經給我科普過了。”
醫生:“是,可是你沒做好。家裏窗簾都關了嗎?不要讓alpha接觸自然光。”
程謂自成年後還是頭一回被指責,他無話可駁,連忙回卧室把飄窗和落地窗的窗簾關得嚴嚴實實。
醫生侈侈不休道:“這時候別的omega信息素對他而言無疑是罪惡的過敏源,他只需要你,不要捂緊你的安撫信息素。”
程謂揉揉山根,單手解開抑制項圈在籠子前半蹲,為這個煩人的alpha釋放足量的安撫信息素,并思索這事兒是不是該由景桉來做會更合适。
心尖猝然掠過密匝痛感,他想象薛尋野趴在景桉的膝上用乞憐的眼神向嬌軟貌美的omega撒嬌讨要擁抱和親吻,煩悶得快要将手機捏碎。
無論alpha或是omega釋放安撫信息素都需要保持耐心平和的心态,不摻進雜質的信息素才會起到最大的安撫效果,薛尋野蜷在沾有程謂體香的棉被巢內,裏裏外外被雪絨花信息素包裹,本該緩解一些易感期的不安,卻敏感地察覺程謂的安撫信息素中滲入了幾分不平衡。
他抱着手機編輯消息指導醫生:告訴他,易感期的alpha會反複向自己的omega求歡以穩固占有意識,請omega盡量滿足alpha的需求,以免積郁成疾。
醫生:薛先生,其實沒您說的那般誇張……
薛尋野:你在教我做事?
一顆熱淚從眼眶滾落砸在手機屏幕上,SSS級alpha能力再強也無法止住易感期時無緣無故的眼淚,薛尋野揪住被子抹臉,用力吸了兩下鼻子,感覺到程謂開了鐵門将手掌按在他背上摸了摸。
“他好像醒了,在哭,我要怎麽哄他?”程謂請教醫生。
醫生搓搓褲腿,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才安慰自己并沒有違背醫德:“他向你發出性.交邀請了嗎?不要拒絕他,心靈受挫的高等級alpha很容易出現腺體降級的現象。”
程謂:“……”
醫生:“如果他邊哭邊在你體內成結,最好的做法是溫柔地親吻他,切忌用抑制劑阻斷他的求歡信息素。”
程謂五指撐着地面借力起身,抱起床尾凳的髒衣走向浴室:“林醫生,你向每一個來咨詢alpha易感期的人都這樣解釋嗎?”
醫生:“當然,不過來向我咨詢的人并不多,omega大都天生懂得如何安撫自己的alpha……好了,我等下有臺手術,有問題可以給我留言。”
很快林醫生收到了來自薛尋野的消息,作為報酬,薛尋野給他發了一份第三醫療所未公開的新型止痛類藥劑配方。
程謂洗了個澡才出來,思緒紛亂使他疲于釋放純淨的安撫信息素,索性往身上揉了兩遍雪絨花香的沐浴乳,擦幹身軀後又抹了層味道無差的精油冒充信息素。
冬日餘晖被濃雲偷去,程謂扯開點窗簾,問薛尋野害不害怕月光,薛尋野并不說話,于是程謂又把窗簾拉上了。
最近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僵硬,從周日鄭恢弘打來的那通電話開始。
談那通電話時程謂特意避開了薛尋野,在這之前他無可避免地被薛尋野瞅見了來電顯示,國內觊觎薛尋野那副腺體的人那麽多,加上他們曾經談及過這個話題,以薛尋野的頭腦不會猜不到他和鄭恢弘存在交易關系。
太多煩心事,程謂沒有精力陪一個只把他當洩火對象的alpha耗費時間,他拍拍籠子引起對方的注意:“我去做飯,你餓了就下來。”
剛拔下床頭充滿電的手機,鄭恢弘又來了電話,這次程謂沒回避薛尋野,當着他的面接了來電。
鄭恢弘音色洪亮,穿透聽筒戳入程謂耳膜:“程先生,你別忘了委托書一式兩份,你現在的行為已經違反了協議內容,我是不是能上門索要些應得的賠償?”
程謂站在穿衣鏡前哂笑:“鄭會長說什麽呢,您認真讀過協議內容了嗎?上面寫得清清楚楚,委托時限為一年,就算我在明年十一月才把委托目标交給您,也不能算我違約啊。”
在委托關系哪怕對方再強勢,權力或地位再大,程謂也非要占主導地位不可。
他從不做虧本生意,簽訂委托書時鄭恢弘交了五百萬定金,程謂有能力在委托時限結束前通過投融資将五百萬翻倍成六千萬不止,即使違約賠償一部分損失,他也穩賺不虧。
鄭恢弘顯然沒料到他還留了這麽一手,咬牙切齒地談條件:“這樣,我再給程先生添兩百,你這周內把他送到我這裏怎麽樣?腺體摘取的麻煩事兒交給我來做就好。”
程謂:“兩百?鄭會長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
鄭恢弘:“兩百萬,少說一個字而已,別太執着。”
狗籠半掩的鐵門忽然被人撞開,門栓旁的鎖鏈拖在木質地面發出刺耳的咔啦聲響,薛尋野弓身而出,從單膝點地的姿勢緩慢站起來的過程,他的目光透過塌在眼前的亂發,像猛獸的舌頭森涼地從程謂的後背一路舔舐上omega轉過來的臉上。
唯一與之不相符的是他的眼眶還紅着,讓程謂不自覺地就為這個使自己亂心三個深夜的alpha釋放出安撫信息素,即便它的氣味和自己洗過澡後自帶的香味毫無差別。
下一秒他的手機就被陰晴不定的暴躁alpha抽出來砸到地上,鄭恢弘還在對面跟他讨價還價,通話就陡然被暴力掐斷——不知alpha下了多大的勁兒,機身應聲斷成兩半,空氣中還能嗅到一絲兒燒焦的氣息。
程謂還沒來得及發火,薛尋野就捋起額發,幽深的眼睛裏還藏匿着狠戾,以一個蠻不講理的态度薅住他的衣領把他往籠子裏塞。
“幹什麽你……薛尋野你他媽瘋了!”棉被巢裏像被篝火烘烤過般炙熱,尿墊還濕了一小灘,程謂以為那是尿液,碰過墊子的掌心在睡袍上胡亂地擦着,被逼得罵了髒話。
薛尋野緊跟着鑽進來,攥着他的領口逼問:“你他媽是不是以為我死了?!啊?我能聽不見你們說話?程謂你人心還是肉做的嗎,玩兒了幾年殺戮游戲還把腦子給崩壞了?”
綿軟的被褥抵不住鐵籠硌在後背的疼痛,視野一片黑暗,灼熱的液體接連不斷落在程謂臉上,順着臉龐滑進脖頸和領口裏,程謂才知被自己逼迫住狗籠的alpha有多難受。
他從混亂的情緒中分心擠壓信息素安撫哭泣的alpha,扒拉着薛尋野纏在他腰間的手想讓對方別哭,唇上就一暖,薛尋野湊上前與他唇舌貼合,碾着他的唇肉啞聲質問:“你怎麽不直接把我殺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