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龍第 22 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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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2

寧蘭時并不知曉, 穆晏華這處府邸,從前乃是王府。

雖說還要往前幾代,還是他祖父的祖父賜下的親王府, 那也曾是王府。

他并未見過宮外的府邸,只覺和宮內有幾分不一樣,雖然也是個龐然大物, 但內裏沒有那麽空蕩, 更別說布置得格外雅致。

就是府裏有些太安靜了。

不是沒人, 只是無人發出過多的聲響,每個人都是輕輕的, 瞧見穆晏華和他也是低着頭把腰壓得更下, 更不會低聲招呼。

寧蘭時估摸着是穆晏華不喜歡。

穆晏華好像總是嫌吵、煩。

剛住進東宮那會兒,穆晏華就因為書房的那個珠簾掀開時噼裏啪啦的響而發過火,後來就拆了。

他也注意到伺候在穆晏華身邊的人、穆晏華給他挑選的那些人,都格外地輕手輕腳。确實宮裏有這規矩, 但他們更過。

穆晏華慢悠悠問他:“想去哪?”

寧蘭時不知道, 于是穆晏華想了想:“怕狼麽?”

“狼?”

寧蘭時微訝:“我沒見過…我只見過狗。”

宮裏是養了幾條狗的,一條背上是黑的,一條是全黑的。

那狗是用來查事的,有時宮裏發生偷盜,又或是半年一次的大查避免宮裏有人私藏引火之物亦或是毒物。

穆晏華:“和狗确實也像,但也不一樣。想看看麽?訓得很好, 不會咬你。”

寧蘭時注意到了他說的是“你”, 而非“人”。

故而默了默後, 還是道:“嗯。”

他也确實好奇。

于是穆晏華便牽着他走過回廊, 在已然點起的燈籠燭火中往府邸深處走去。

“哥哥,你怎麽想着要養狼?”

寧蘭時實在忍不住想問穆晏華。

穆晏華随意道:“先前在獵場捉了兩只, 瞧着挺有靈性的,就養了。後來它倆又生了三只,所以府裏的狼就有五頭。”

他說的獵場是皇家獵場,在那兒即便活捉了什麽,也得皇帝賜,才能養在府裏。

寧蘭時:“那它們吃什麽?”

他說:“我看書上說狼會吃狼,真的麽?”

穆晏華沒回答前一個問題:“的确。”

他們說話間也轉到了小院。

穆晏華養的狼足足五頭,單獨關了個小院,比許多人生活得還好。

他平時不住府裏,都是在東宮的偏殿歇下,故而他府上這些人,日常的事基本就是照顧這五頭狼。

穆晏華養的五頭狼,有三頭年紀相仿,瞧着還有些“年幼”,但也和另外兩頭一樣,都是威風凜凜的,遠遠看着,便能覺出其兇性。

寧蘭時卻不怕,他看着那五頭狼一身漂亮的皮毛,走近後更是心癢。

來時路上他還在想穆晏華為何要養狼,書上都說狼兇性、野性大,可真瞧見了,确實會讓人心動想要圈養起來。

“……好漂亮。”

寧蘭時看着并排蹲坐在一起,和狗完全不一樣,敲不出半點溫順乖巧,只有冷戾感的五頭狼,沒忍住收緊了自己被穆晏華攥緊的手,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有事“求”穆晏華:“哥哥,我可以摸嗎?”

飼養狼的獸師還是頭一次聽見有人這麽喊穆晏華,得虧是因為低着頭,才藏住了自己驚愕的表情。

就聽穆晏華很是受用地嗯了聲:“摸吧。”

他牽着寧蘭時再往前走了兩步,到了那五匹狼的跟前,指了指那頭體型最小的:“這頭乖些。”

寧蘭時就順着他的意,伸出手來。

他還沒摸到,那狼就先擡了擡頭,寧蘭時沒有收手,由着對方嗅了嗅自己的指間、手背,然後順着它濕漉漉的鼻頭摸了上去。

初感那一身皮毛是有點涼的,但壓實了後就會覺得是溫暖的,而且有些紮手,和狼毫筆還有些不一樣。

寧蘭時順着它的毛摸着它的頭,心裏也跟着這一身皮毛柔軟下去。

那狼不僅不排斥他,還親昵地用耳朵蹭了蹭寧蘭時的掌心,看得寧蘭時彎彎眼。

反倒是穆晏華站在寧蘭時身後,攥着寧蘭時的另一只手,冷淡地睨了眼那頭狼。

這狼被養的很有靈性,被穆晏華這麽一瞥,就不敢再蹭。

可寧蘭時已然對它好感飙升,忍不住又揉了一下它的耳朵後面。

“我還以為會很兇。”

寧蘭時扭頭看向穆晏華:“是因為訓過嗎?”

穆晏華随意道:“你讓趙寶來,就龇牙咧嘴的了。”

寧蘭時微愣:“那為何不兇我?”

穆晏華勾了勾嘴角,有些意味不明:“十七覺得呢?”

寧蘭時看向這五匹狼,穆晏華捏捏他的手,給他提示:“它們小時候都是我親手訓的。”

穆晏華意有所指:“怕我得很。”

寧蘭時在這方面确實容易油鹽不進:“……因為哥哥你在我身後?”

穆晏華低嘆了聲,一副拿他沒辦法的樣子。他彎下腰,湊近寧蘭時,從狼頭上把寧蘭時另一只手拿了起來,握在自己掌心裏,同時也是輕聲在寧蘭時耳側道:“因為十七身上有我的氣息。”

穆晏華勾勾唇:“狼的嗅覺十分敏銳,十七不知?”

寧蘭時終于意識到這人又在逗他,不由紅了耳尖。尤其他也知曉,穆晏華怕是沒有說錯。

故而寧蘭時抿着唇,不再說話。

穆晏華略感滿意,收了神通,站直身體:“看過了,那便走吧。”

寧蘭時微愣:“……看一眼就走?”

穆晏華便知他是真喜歡,他有點意味不明地望着寧蘭時:“蘭時,你是真不怕?”

他喊他一會兒這個一會兒那個的,寧蘭時早已習慣,且他覺得穆晏華這般喊他,比喊他殿下好聽些。

大抵是因為穆晏華喊殿下時就沒有半分敬意,聽着很是嘲諷。

寧蘭時稍偏頭:“哥哥你也說訓過了的,瞧着又那麽乖,我自然不怕。”

穆晏華輕扯了下嘴角:“來時路上你不是問我他們吃什麽嗎?”

穆晏華眼裏一閃而過惡劣,唇角的那抹笑亦是極為複雜:“這府邸雖是禦賜的,但也是因為我執掌了東廠賜下的,相當于是東廠廠公的府邸,府裏設有私牢,有時東廠和錦衣衛的犯人關不下了,便會送到這裏來。有些犯人嘴硬,這邊刑具不多。”

他擡了擡下巴:“我養的這五頭狼就成了最好的刑具。”

寧蘭時瞪大了眼睛,就聽穆晏華輕輕慢慢道:“有時将人的腿打折了,把餓了兩三日的狼放進去,你猜會發生什麽?”

他說着,還笑起來:“要是遇上些文弱書生,那便不用打折腿了,那場戲可更好看。”

穆晏華捏捏又摸摸寧蘭時方才摸過的狼的那只手:“蘭時,你方才摸的那頭雖然還年幼,但卻是這裏頭最出色的一匹。”

他又松開寧蘭時的手,去撩寧蘭時剛才因為彎腰動作而從肩頭滑落至前的頭發。穆晏華溫柔地将其勾到寧蘭時腦後,他明明知道寧蘭時身體都僵硬了,還要故意道:“你要是喜歡,下次我帶你來瞧瞧?”

“……”

寧蘭時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發聲,說出不必的。

但他清楚自己一定是落荒而逃的。

只是穆晏華卻很高興似的,拉着他的手,扶着微顫的他重新上了馬車,再将他抱在了懷中,讓他側坐在了他的腿上。

穆晏華攬着寧蘭時的腰身,說話還是那樣輕輕柔柔的:“吓到了?”

馬車內昏暗,只有一點燭光,但寧蘭時卻似找到了安全的地方後,終于遏制不住自己的抖,如穆晏華所願,偏頭埋進了穆晏華懷裏。

穆晏華勾勾嘴角,耐心地輕撫着寧蘭時的發絲、脊背,同他道:“那我日後不提這些了。”

寧蘭時抿起唇,還是不說話。

穆晏華依舊輕輕拍着他的背,也不再言語,但從他的姿态和面上滿意到浮現出愉悅的神情來看,就知道他現在有多得意。

寧蘭時緊抓着穆晏華的衣袍,他不是害怕,只是覺得這手段當真殘忍。

以及……雖不知曉穆晏華究竟犯什麽病,但他知道穆晏華是故意告訴他的。

寧蘭時閉上眼睛,哪怕沒見過那樣的場面,也可以想象得到……

也正是在這時,穆晏華撈起了他那只摸過狼的手,捏在自己手中,低聲問:“十七覺得髒?”

寧蘭時不知道他想聽什麽答案,但既然穆晏華此時并不在意他不說話,那便不回答好了。

說多錯多,誰知道他發什麽病。

然後穆晏華便将他的手擡起,低頭吻在了寧蘭時的指背上,唇貼着他的指背,慢悠悠地蹭過寧蘭時的手指、手背,語調還是那樣緩慢:“那我幫你清理清理。”

他又吻到了寧蘭時的掌心,熾熱的吐息燙得寧蘭時發顫,本能地想要收手,卻被緊緊攥着——

寧蘭時感覺到自己的掌心被什麽濕熱柔軟的東西掃過。

他不可思議地睜開眼,就見穆晏華竟然在舔他的手!

穆晏華微眯着眼,攥着他的手腕,一寸寸掃過他的掌心、指縫,寧蘭時在頭皮發麻的同時,也是真的想要掙紮開來,可是穆晏華抓得太緊,他根本角力不過。

他只能閉上眼睛別開腦袋,在輕顫中忍着嗓子裏将要溢出來的聲音等他最後卷過自己的指尖,又微啞着嗓音道:“十七,不謝我?”

寧蘭時在心裏罵了聲瘋子。

可面上他只能繃着神經,很低地用明顯是被欺負過的嗓音顫巍巍道了聲:“多謝…哥哥。”

穆晏華勾起唇,又親了親他的指尖,再撫着他的後腦,在他唇側落了個吻,喟嘆般呢喃:“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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