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龍第 38 章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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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8

年節寧蘭時其實還要去太後那兒坐坐的, 但他沒去。

一是寧蘭時實在是跟穆晏華荒唐了大半個年節假,二是寧蘭時也确實有些不想去。他不知該怎麽面對靜妃。

從前寧蘭時不是沒有渴望過長輩的關愛,可當他真正面對了時, 寧蘭時便發現自己有點想要躲。

……他竟然覺得沒有和穆晏華相處起來舒服。

多可笑啊。

年節還要祭祖,寧蘭時很多東西可以推,這個确實推不了。

好在穆晏華現在确實很“疼”他, 祭祖前一日特意沒碰他, 只是摟着他睡了一晚, 第二日便開始張羅祭祖一事。

寧蘭時沒走過也沒見過這樣的流程,偏生那一日還要穿華服, 龍袍曳地三丈長, 還重。

寧蘭時就問穆晏華可不可以陪他一起上。

穆晏華微頓,挑挑眉:“十七,你要我和你一起祭祖?”

寧蘭時沒明白這有什麽特殊的:“反正你也是九千歲,你陪在我身側不是很正常嗎?”

穆晏華總不會信那些神鬼之說, 覺得寧家祖先能氣得掀棺找他們麻煩吧?

穆晏華本想告訴他這意味着什麽的, 但話還沒出口,便被他咽了下去:“好啊。”

反正合卺酒都喝過了,祭祖他陪在身邊又如何?

那些禮官敢說一句不是……在寧蘭時面前動手,他現下确實不會了,不過在寧蘭時不知道的地方給他們點亂說話的教訓,還是可以的。

于是乎, 等到到了祭祖時, 寧蘭時在沉重的禮服中緩步往前, 也在禮官們的注視下, 沖穆晏華擡起了手。

他們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有人要出聲, 趙寶就動了動,無聲地推了一下自己腰間的佩劍,登時叫四下又徹底歸于安靜。

也就是在穆晏華撐着寧蘭時踏上祭臺時,寧蘭時也終于知道了這有何不妥。

穆晏華慢悠悠地說:“陛下怕是不知道,祭祖一事中,天子需攜手皇後一同祭祀,若是後宮無後,天子便攜手掌鳳印的妃位。”

寧蘭時一怔,下意識地看向了那些禮官,便見他們一個個都是敢怒不敢言,也意識到穆晏華突然說這話是何意。

他不想叫那些朝官批他荒唐,所以讓那些朝官誤會是他故意沒有明言,是他惡劣地半脅迫他登上祭臺。

寧蘭時的手無聲收緊了幾分,他動動唇,穆晏華便捏住了他的手腕,示意他收聲。

寧蘭時就也還是沒有說什麽,而是走完了這些流程後,上了轎辇,回了暖閣後,才開口與穆晏華說:“哥哥……”

穆晏華摟住他,輕勾起嘴角:“十七,我的惡名也不差這一條了,你沒必要如此心疼我。”

他輕撫過寧蘭時的眼睛,望着那雙眼裏的波光,嗓音微啞,也低了下去:“你若是真想心疼我,倒不如想想我已整整一日半未聽你唱曲兒了,可是無聊得很。”

寧蘭時一愣。

他哪會唱什麽曲兒……

意識到穆晏華是說他每次壓着鼻音洩出來的泣音,寧蘭時瞪大了眼睛,實在是沒忍住,睖了他一眼,想要抽身直接從穆晏華懷裏逃開。

這人怎的這樣!?

為何腦子裏總是是這些……

但寧蘭時才動,就被穆晏華以更大的力制住:“不鬧了。”

他摟着他,低聲道:“先用膳。”

但是是“先”。

.

祭祖後,京中就下了好大的雪。

寧蘭時冷天有些貪睡,他才十九不到,還在長身體的時候,貪睡也正常,更別說還有穆晏華每日耗着他的精力,他想不貪睡也難。

這日午休小憩,他睡得有些久了,并不知曉太後來了一手“山不就我,我來就山”。

小圓子在外間輕輕報上時,他還在穆晏華懷裏睡得香甜。

穆晏華看完最後一頁手裏東廠遞上來的簡報,才慢悠悠道:“見一見吧。”

小圓子低聲應下,穆晏華就小心地将被他摟在懷裏的寧蘭時放下,只是寧蘭時一直都有一個不知道是怎麽養成的習慣,睡覺總喜歡抓着什麽。

這一次又抓着他的腰帶。

穆晏華就扯下了腰帶由着他抓着,還将外袍褪下蓋在了被褥上,免得寧蘭時又做噩夢驚醒。

他從櫃子裏取出了自己留在這兒的另一件官袍,微頓後,側首看了看銅鏡中自己頸側寧蘭時咬出的痕跡,勾着嘴角卸了毛領,叫那枚本來不高的牙印若隐若現、暧丨昧非常。

這也讓太後在穆晏華坐下後,無意瞥到這枚印子時,攥緊了自己的手。

穆晏華端起小圓子上的茶,卻沒有喝,連一個正眼都沒有給太後。

太後不是第一次瞧見他這目中無人的模樣,自然不會因此惱怒:“…皇帝呢?”

穆晏華淡淡:“午睡。”

他偏頭:“太後來此是有事麽?”

太後輕呼出口氣,告訴自己冷靜:“皇帝尚且年幼……”

“太後也知我家十七尚且年幼。”

穆晏華從小便聽官話,對這些東西實在是沒什麽耐心,他輕扯起嘴角,直接打斷了太後後續的話,話裏話外對寧蘭時的占有欲更是叫人心驚:“卻要給他選秀、立後封妃?”

太後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措辭,她的肩膀很明顯地動了一下,穆晏華又慢吞吞地說:“選你做太後,你就真把自己當他的嫡母在這裏裝腔作勢了?”

他譏嘲一笑:“我有時真是不懂你們在想什麽,收養別人的孩子就真覺得那是自己的孩子;坐上了什麽位置就開始拿糖作醋,一個個虛僞得令人可笑。”

太後欲要說什麽,又被穆晏華打斷:“想來你并不知曉,所以我在這裏提醒你一句。”

他惡劣地彎彎眼:“你以為那封信避開了我送到了他手裏,但從一開始我便知曉那封信裏寫了什麽。你猜梁國公為何今年還能過個好年,那日又為何會收到十五片金葉子的封賞?”

太後瞳孔微縮。

穆晏華這麽早就知道了……他在宮裏到處都安排了自己的眼線?!

她、梁國公們都想當然了,覺得穆晏華這樣的人會和夏士誠一般多疑敏感卻又傲慢,認為自己住在宮裏,就無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這些小動作。

他們以為東廠和錦衣衛還是一如既往只盯文武百官、皇親國戚,以為宮中還是向從前那樣,總有空子能鑽。

殊不知早在穆晏華得知夏士誠于他只有利用之心、甚至因他逐漸成長開始無端對他也有了猜疑後,他便開始布局了。

這些夏士誠因為自大遺漏的地方,全部都被他滲透。

他不是夏士誠,他從不狂妄,也從不覺得自己在朝堂上無人敢言否,就是掌控了整個朝局。

他始終覺得,有壓迫的地方便會有反抗。

他已處理、遇見了太多這樣的情況。

“那十五片金葉子便是提醒你們,如若不是他親了我十五次為你們求情,你們現在約莫是在流放的路上,看別人過年。”

穆晏華将茶盞擱在了桌上,起身,淡漠地注視着太後:“他生母生前在宮中确實只有你這麽一個至交好友,往日如何想必他也不想過多追究,他不是個愛見血的,所以我不會再動你、梁國公。可若是你們還不知收斂……”

他沒有說後果如何,太後自然能懂。

穆晏華離開後,又看了小圓子一眼.

小圓子擡眸,站得近了些,穆晏華就微傾身淡淡道:“他到底還是在意太後的,再敲打兩句。”

小圓子拱手應下。

所以最後是小圓子将太後送出暖閣:“太後。”

他拱手,瞧着恭謹,但其實細品便能夠覺出他根本沒有多少敬意。

太後也是道:“廠公還有什麽話想讓你說的,你便直說吧。”

小圓子微微一笑:“如今這世道,人活着都不容易,您沒死在後宮那些手段中,熬出頭了,好不容易坐了太後這個位置,還壓了當年的皇後一頭,這不是好事麽?您年歲也不小了,若我是您,便頤養天年,管它外頭紛争如何,何必非要引火燒身。”

太後眸色微動,小圓子又低低地道了聲:“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今的廠公、千歲爺,可不是當年的夏士誠,您也知曉廠公亦是一步步從內務府的奴才爬到千歲爺的位置上的,手腕心計非比尋常不假,但有些事,廠公只怕比您清楚。”

太後意味不明地笑了聲:“你是要跟我說,如若你家廠公不是個閹人,他比皇帝還适合那個位置嗎?”

小圓子哎喲了聲:“太後,這可是大不敬的罪,奴才可沒這麽說。”

他笑眯眯地:“只是奴才知道,若是換做往日裏,千歲爺可不會見您,您這會兒也早被梁國公拖累,要麽在流放的路上,要麽在冷宮裏啃糟糠饅頭,與老鼠作伴。”

“……”

這點,太後并不否認。

.

穆晏華轉回寝殿時,寧蘭時還未醒。

他閉着眼睡得很熟,穆晏華再把他撈回懷裏時,他也沒有醒來。

穆晏華凝望着寧蘭時,低低地嘆了聲。

小可憐。

當年玉妃獲罪、母族滿門抄斬,這宮裏沒一個人想到要顧全寧蘭時。

如今龍袍加身,就一堆人開始想“教”他了。

“你說你……”

穆晏華輕喃:“性子要是暴虐些就好了,我便能替你殺了他們了。”

可那樣的寧蘭時,想想也就很無趣。

同其他那些醜陋的人沒有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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