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龍第 52 章 52

0 評論

第52章 52

穆晏華又離京了。

不過這一次卻是領着聖旨走的。

他還是将趙寶留在了寧蘭時身側, 也與寧蘭時說過了。

所以在穆晏華離京後,寧蘭時問了趙寶一句:“以往你都是跟他一塊兒出任務嗎?”

趙寶低頭回話:“我被廠公挑中後,就一直跟在廠公身側了。”

寧蘭時大概明白了, 趙寶不僅是穆晏華的心腹,還像是穆晏華的随侍。

所以寧蘭時又問:“你知道他生辰是什麽時候麽?”

趙寶微怔:“……陛下。”

他将頭低得更下:“奴才們是不過生辰的。”

無論是他還是穆晏華,都先是奴才, 才再成為京中的官的。

而若是寧蘭時有一日不需要東廠了, 他們就又是奴才了。

寧蘭時微停:“…內務府也沒有相應的記錄麽?”

趙寶搖頭:“只會記名字和哪一年出生的, 不會記日子的。也鮮少會有奴才自己記着日子。”

記了也沒用,那日又不能休息, 甚至不能慶祝, 有時會“沖撞”主子。

寧蘭時抿起唇:“我知道了。”

要麽只能問穆晏華,要麽就不給穆晏華過……寧蘭時選擇等穆晏華回來時,問問穆晏華。

.

穆晏華這次離京,比去北境要費的時間還長。

畢竟對方是流匪, 錦衣衛雖然始終跟着, 不至于讓穆晏華還要找,但從北到南,還要将其收服,加之穆晏華還領了密旨順帶巡視江南一帶,所以總歸是要兩三個月才能歸的。

寝宮空蕩,沒了穆晏華在身側, 寧蘭時常常睡到兩三個時辰就醒了。

他醒了也不繼續睡, 要麽起來看奏折, 要麽招朝臣觐見, 總歸是那些政事。大家都在猜,寧蘭時是否要趁着穆晏華不在京, 将他羽翼剪幹淨,但寧蘭時的刀刃卻對向了薛家。

先是薛家旁支一樁曾經被壓下的舊案翻起,寧蘭時交給梁國公去查,但讓梁微塵做輔,還提醒了梁微塵一句:“早些年皇後打壓靜妃厲害。”

他說的皇後,是先皇的皇後,靜妃,也是先皇的靜妃,如今的太後。

梁微塵明白了。

他要盯着梁國公,也要盯着薛家。

既不可以出現僞證把薛家往死裏踩,也不能讓薛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就是在查薛家的節骨眼上,錦衣衛指揮使程歸被禦史告了。

他未持聖令,在國子監拿了兩個司業。

司業是次六品官,先帝設立東廠時,留過一句口谕,是東廠、錦衣衛指揮使有權無須報于聖上,自行緝拿六品及其以下官員。所以說程歸也不算逾矩,但問題那是先帝的口谕——還是寧蘭時的爺爺了。

如今東廠和錦衣衛形勢都不比前朝,自然也就被禦史告了。

寧蘭時根本不知道程歸拿那兩個司業的事,當即就在朝上發問,但程歸只說:“臣在查一樁案子。”

寧蘭時皺着眉:“什麽案子?”

程歸卻不語了。

寧蘭時想着是否是什麽特殊的案子,不好在朝上言明,故而讓程歸早朝散後來回話,只是這樣,又讓薛相站了出來:“陛下。”

他拱手:“無論程歸是否真的是查案子涉及了那兩個司業,有什麽案子,是陛下不能先知道再去查的呢?”

薛相沉聲:“這并非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情況,穆廠公無論如何,也該先報與陛下,得陛下首肯,再查吧?”

寧蘭時當然知道這一點。

甚至他都想不明白,為何穆晏華沒有與他說。

所以寧蘭時攥緊了拳頭,卻還是那句:“早朝散了後,程歸留下。”

他稍頓:“薛相不必多言了。”

薛相咬牙,他深知自己的臂膀被砍下一條,難免就想趁着這個時候,狠狠踩穆晏華幾腳:“陛下!那閹……”

“啪!”

薛相的話還未說完,寧蘭時就猛地起身,直接執起一旁的茶盞,狠狠地摔在了臺階下,驚得所有朝官跪下俯首。

寧蘭時頭上冠冕的珠簾晃蕩,他聲音冷冷:“朕是皇帝,還是你是皇帝?還未問清就要先追責,還想以所謂的皇室威嚴施壓于朕?薛相的手段倒是也不見得多麽磊落啊。”

薛相的腦袋這回徹徹底底地抵在了地上。

“無事便退朝吧。”

伴随着這聲落下,朝官們便起身,如潮水般退去。

守在殿門的內侍機敏地關上了門,寧蘭時重新坐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說吧。”

然而換來的是殿內一片沉寂。

寧蘭時有種說不出的煩悶和悲涼感:“他查什麽案子還要背着我?!”

程歸将頭抵得更下,腦袋磕在地面,閉上了眼睛。

在寧蘭時左右兩側的小圓子和趙寶都是沒有說話。

寧蘭時的胸腔狠狠起伏了一下:“小圓子。”

小圓子上前一步拱手:“陛下。”

寧蘭時:“錦衣衛指揮使程歸,欺上瞞下、濫用職權,革職入獄,關押至大理寺,讓梁微塵去查。”

這就是不讓東廠接手的意思了。

小圓子動動唇,剛要應下,趙寶就先上前了一步跪在地上:“陛下……”

“怎麽?”

寧蘭時垂眼睨着趙寶,他并不知道,他在這一刻和穆晏華有多像,所以才叫趙寶一時啞語,忘了要說什麽。寧蘭時:“你知道他在查什麽案子?”

趙寶回過神來,想起穆晏華吩咐的不能與寧蘭時說:“……陛下,奴才只是想說,程歸所查之事應當是廠公吩咐的,所以……”

小圓子一聽這話,就暗叫不好。

事實上也的确不好,因為寧蘭時氣笑般開口:“你喚朕陛下,還是喚他陛下?”

趙寶一怔,就聽寧蘭時的聲音裏似乎帶了些哽咽:“很好。”

還沒等他去捕捉寧蘭時那一瞬間流露出來的委屈,寧蘭時就已然轉身,丢下冷冷一句:“趙寶一并革職,在家閉門,等你真正的主子回來救你吧。”

小圓子瞪了趙寶一眼,趙寶無助地看向他,小圓子來不及多說什麽,只能應一聲是,然後飛速跟上寧蘭時。

他已經不敢去勸寧蘭時了,如今的局面,只有穆晏華回來才能做解。

可小圓子不知道,在今日之事前,程歸送了一封信到穆晏華手裏——

【汪秋原名江一旻,是江家旁系庶子,當年發配邊疆後,遇上江家的學生,對方幫他更名易姓換了戶籍回京中。】

——汪秋,就是那名給婢女毒藥的神秘男子。也是那份毒藥,直接讓先皇和夏士誠都倒了,沒了夏士誠,穆晏華選皇帝的話,一定會選一位在他眼裏最容易掌控的……

穆晏華攥緊了手裏的信紙,眸色有幾分晦澀。

十七…蘭時。

他到底是他選中的,還是被那些人推到他跟前的?

.

事趕事在一塊兒,穆晏華到底還是取消了南巡,所以趕在了五月初回京。

他正是因為程歸入獄、趙寶被革趕回來的。

他面若寒霜,一路直接策馬入宮,驚得整座皇宮的內侍都躲得遠遠的。

寧蘭時得到消息時,穆晏華已經到了寝宮門口。

他剛想叫小圓子準備一下,還沒開口,就覺一陣勁風拂過,眼前一花,就直接被人掐着脖子摁在了桌子上,連帶着他方才坐着的椅子都被掀翻。

小圓子一驚,只聽見穆晏華冷冷一聲明顯動怒了的:“滾出去!”

不僅是小圓子,所有暗衛都同時撤出。

寧蘭時被穆晏華掼在桌上,有幾分暈眩,但還是緩了過來:“哥哥……”

穆晏華望着他那張臉,他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麽在憤怒,又是因為什麽失态至此:“蘭時。”

他咬着後槽牙,一字一頓:“我先前就與你說過,如若有朝一日,你想要從我身側逃離,我會廢了你的手腳,将你鎖在床榻間,叫你日日夜夜……”

寧蘭時被他直白的話轟得腦袋一嗡,又羞又惱,但憤怒顯然占據更多,才讓他在這種時候還跟穆晏華吵架:“是你先信不過我的!我明明是皇帝……”

但他話還未說完,穆晏華就直接狠狠吻了下來。

從一開始就帶着血的吻,已經不能算是吻了,只有濃濃的占有欲在宣洩。

但這并不是讓寧蘭時最疼、最害怕的。

他身上的龍袍被撕碎、穆晏華直接将他掀起翻面,狠狠按在桌上時——

沒有任何閏華的劇烈疼痛直接叫寧蘭時的掙紮變得無力,他眼眶紅了一片,眼淚更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不要……”

這是寧蘭時第一次發自內心地抗拒,卻反而為兩人之間怪異的氣氛添火。

寧蘭時在痛極和別的一些情緒交織中,不知自己什麽時候被放在了被褥間,然後是玉,狠狠的。

他的手被束縛着,雙蛻連掙紮的蹬踢都做不出來,渾身的刺就在這一場格外促保的行愛中軟化下來,整個人無論是哪兒,都哭得幾近脫水。

穆晏華好像給他喂了水,又好像沒有,他不記得了。

反正到最後他都說不出話了,穆晏華也沒有停哪怕一點,更沒有緩下來。

再後來的事,寧蘭時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他只知道自己肯定要錯過明日的早朝了。

寧蘭時想着,還是等他們冷靜下來再談談。

但……

次日寧蘭時睜眼時,外面日頭已經極盛。

他渾身都酸痛到像是要死了一樣,要重要的是……

寧蘭時不可思議地微微動了一下。

他那裏還有東西。

而且……

寧蘭時看向自己腳腕上的鎖鏈,大腦一片空白。

穆晏華…怎麽敢?!

他很勉強地支起身,先奮力将那東西取出來,挂在他脖子上的觀音像晃動着,墜得他心髒生疼,他本想直接将這東西扯下砸了,讓穆晏華滾進來,但還沒動作,寧蘭時又到底還是收回了手。

而他這裏的動靜已經吸引得穆晏華走了進來。

只他一個。

他掃了眼被寧蘭時丢棄在旁側的長玉,無聲地彎下腰,正想要幫寧蘭時上藥,寧蘭時就氣極擡手,直接打了他一巴掌!

也不知是穆晏華沒躲,還是沒想過寧蘭時會打他。

穆晏華被打偏了腦袋,動作也停在了原地。

他想起了他剛入宮,淨身後修養好又學好了規矩,剛開始“工作”的那一年。

其實穆晏華已經不記得是誰了,但他記得他只是撿走了一片很好看的楓葉,就被賞了一巴掌,說他拿了主子看上的東西。

在後來的年歲,穆晏華被“賞”的巴掌并不少,每一次他都要學會低垂着眉眼,卑躬屈膝地說一句:“奴才多謝主子賞賜。”

而這一次,穆晏華偏過頭看回寧蘭時,眸色濃得像是要将寧蘭時吞咽下腹,卻勾起了嘴角,一字一頓道:“奴才多謝陛下賞賜。”

其實打完就後悔了的寧蘭時徹底愣住:“……?”

什麽?

穆晏華沒有再碰寧蘭時,他站直了身體,低垂着眉眼,由上至下睨着人。

明明是居高位者,他說話的語氣也陰陽怪氣帶着嘲諷,可寧蘭時卻無端品出了點別的——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臣有別,奴才又是個閹人,怎能妄想皇恩?奴才只是一個卑賤之人,沒根的東西,本就是你們寧家養的一條去勢了的狗,竟然癡心妄想……”

“穆晏華!”

寧蘭時尖聲打斷了他的話。

他擡手,卻因為實在是撐不住,所以只能雙手攥住了穆晏華的袖袍,攥住了那繡在黑底上精致漂亮的飛魚紋。

那既是權力的象征,也是告訴所有人,他是宦官,他不是個男人。

寧蘭時顫着聲音:“你別這樣……”

他終于憋不住,眼淚滾下來,砸開一朵朵濕潤的花:“你別這樣說自己……”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