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喜第 17 章 (2)
随便問問。”其實她知道,無論答案是什麽,于她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
“沉雪,你看着我。”莫程禦感覺到了沉雪心中的不安全感,只想盡力讓她完全放松下來,“無論怎樣,我都不可能傷你,更不可能殺你。你對我的重要性,怕是只有我自己知道。”
他的這句承諾,給沉雪的便是安全感了,對他的信任讓她自己也慢慢平靜下來。船到橋頭自然直,她相信昭熙帝到時候定不會賜死于她,這補償的結果她受着就是。
洗漱完成,兩人同前幾日一樣同榻而眠。雖先前她還有些羞澀,但習慣了他的體溫之後,枕着他的手臂入睡讓她感到溫暖而有安全感,讓她有些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如今的他們,相擁而眠。莫程禦圈住她卻小心地避開了她的傷口,沉雪在他懷中酣睡是徹底的安心與信任。這一雙人,一剛一柔,已是無比地契合,似是為對方而生一般。
沉雪在栖梧殿正殿休養的這段日子,太後娘娘隔日都會來看望她,讓她受寵若驚。而別的人,因着這地方特殊被擋在了外面不能同她見面。沉雪看着莫卿沙留下的她數次稱贊過的“容音齋”的點心,暮隐夕留下的情真意切的書信,都感到心裏特別熨帖。她們雖然見面不多,但都是真心對她好。
沉雪休養的第十六日,收到了一封特殊的書信。由靜參方丈所書,寫明交予昭熙帝同她。
出于對沉雪的尊重,莫程禦當着她的面拆了這封信兩人一起看。當然他事先還是将那“瑞雪禦前”一說告訴于她,但她并未多想。畢竟昭熙帝對她的感情,她無需懷疑。
這封信其實只有一個主題,靜參方丈有感近日将有劫數至,急切希望同皇上身邊那貴人相見交談一番。
沉雪看見整封信最後一行的兩個字“中國”的時候,就完全呆住了。若是尋常人,絕對不可能突然寫出這樣兩個字出來,那靜參方丈必然是知道她是來自哪裏的!
“皇上,靜參方丈如此說,那我該即刻出發!”她有些急切,他一定知道些什麽。
但是看了這封信,昭熙帝卻皺了皺眉:“你身體還未大好,我不同意你就這麽貿然過去。畢竟這路途還是有些遙遠,我怕你吃不消。”
沉雪極盡保證,說自己一定會好好注意身體不會逞強,也主動請昭熙帝多派些侍衛随行以保證安全。
“皇上,靜參方丈一事一定很重要,否則他不會主動寫信來的,不會說希望我前去的。”
“這封信最後兩字,中國,你可知是何意?”莫程禦稍稍有些奇怪,沉雪對此事似乎極其上心。
她當然知道啊,只是不能讓他知道罷了。“不知,是方丈的暗語麽?”
“不是,我也不知道這是何意。”
雖然莫程禦不同意,但沉雪軟磨硬泡,賭咒發誓說一定會好好的讓侍衛暗衛一直跟着,他最終還是同意了。
他在乎靜參方丈所說之事,但是他更在意沉雪,他發現她是真的很想去,也便松了口了。她的身體其實好得很快,再待幾日痊愈了,也不會有太大影響。他猜想她是在宮中待太久了想找個由頭出去,無奈他近日又無瑕陪同。
既然如此,讓她去一趟也并無不可,只是他定要多派些人随行保證她的安全。
作者有話要說:
☆、他是假的
雖說昭熙帝同意沉雪前去靜參方丈所在的“慈微寺”,但是真正允許她上路的時候已經是四日之後了。
畢竟是獨自一人出行,昭熙帝不敢讓沉雪的車隊太過招搖,明裏的侍衛只有幾名,但暗衛卻是多派遣了些。
本來昭熙帝想讓三名宮女随行伺候,但被沉雪拒絕了,最終她只帶上了桂枝和雪球同去。
離開當天,昭熙帝一句“我送你”,一送就送到了城外,最後離開的時候還很是“痛心疾首”地說她沒心沒肺,讓她有些無言以對。
沉雪好歹還是出過宮門的,可是對桂枝和雪球來說,這宮外卻是無比新鮮的,哪怕此時寒冬臘月一片蕭瑟,也足夠讓他們大開眼界了。
“娘娘,這樹林如此大,我們不會迷路吧?”進入了樹林之後,桂枝便有些緊張了。她也是年紀很小就進了宮再也沒有出宮過,這麽大一片林子讓她有些找不着北。
“不會的,車夫找得着路。”再說,還有好些暗衛跟着他們呢。
自她被封了皇貴妃,桂枝這聲“娘娘”便怎麽也改不回來了,見她執意如此,沉雪也不再勉強。好在桂枝對她,還似曾經的她一般。
“你說那靜參方丈知道你的身世?”仗着桂枝聽不懂,雪球很是大方地對着沉雪喵喵。
作為回答她點了點頭,總不能讓她當着桂枝的面同它說話吧!
這麽一路走去,有好奇的桂枝和雪球陪伴,是一點也不無聊孤單。四日之後,一行人總算是到了慈微寺。
下馬車的時候,沉雪、桂枝還有雪球,都忍不住伸了個懶腰,這幾日在車上呆久了,還真不怎麽好受。
慈微寺在半山腰上。沉雪看着這近百級臺階上的寺廟的大門,便感受到了這慈微寺的巍峨。
慈微寺香火旺盛,此時門口來來往往的人也是不少,沉雪不想太過引人注目,便開口讓大家從偏門進寺。
向守門的小和尚遞了腰牌後,一行人被恭恭敬敬請進了寺裏。這寺廟的後院不像前廳那樣人來人往,只有些小和尚在清掃着院子,看見她的時候也都行了禮。
沉雪端着範兒淡淡的回應他們,心中卻在想,不錯嘛,有好幾個剃了頭發依然很帥的小帥哥。
他們被安排到一個小院子裏住下,有人來說齋飯還要一會兒才能好。
沉雪有些急切,她想趕快去見靜參方丈。向身邊之人說了自己的打算,留下桂枝和雪球,一行侍衛就跟着她去找靜參。
在一個小和尚指引下,沉雪找到了靜參方丈的房間,通報之後她推門進去。房間很大但裝飾極為簡潔,缭繞着輕煙有幾分出塵的意味。
一個大約已是七十高齡的老和尚坐在蒲團上,默默地撥動着手裏的念珠。這應該就是靜參方丈了吧。
“方丈打擾了。”她雖不信佛,但她母親很是信佛,所以對佛家人她是極為尊敬的。
“你來了,坐吧。”只說了幾個字,靜參便未再開口,靜靜地繼續坐着。
不好意思催促,沉雪只得也坐在他對面的蒲團上,如此這麽等着有些無聊,她看着靜參慢慢地轉動着念珠。
他的手也已十分蒼老,如此從容不迫地掐珠倒顯得有幾分靈活。沉雪跟着一顆顆數着他的珠串的珠子數,見他這麽一直順着掐珠,她突然一愣。
不對!她曾經看過她母親持珠,這掐珠時是不能跨過整個珠串最大的那一顆而是要遇之反向的。她剛剛親眼看見靜參直接這麽跨過了那顆最大的母珠!是佛家習慣不同還是……這個靜參是假的?!
沉雪心中一寒,忍不住微顫了一下,她默默平複着自己的情緒,平穩地開口問道:“方丈,信女有一事相問。您給我的信上寫着‘中臨’,您知道我是中臨人?”中臨是附景的一個小城市,離京城不算遠。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對面那靜參如此回答,倒還真有幾分禪意。
他簡直就是在打哈哈故作高深!沉雪完全知道這是個假貨了。為何要裝成靜參?真正的靜參方丈呢?!寫那封信的一定是真的,可現在這個是誰?
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是他的目标,沉雪心中一緊。還好侍衛都跟着來了,否則那靜參根本不用跟她裝模作樣,他大概是在等她落單的機會。
“方丈,既然您在打坐。信女先去吃齋飯,午休後信女同您單獨有要事相商。”她必須趕快離開這裏!
靜參不做一言,沉雪自動将其視作默認,行了個禮便很快出去了。
不動聲色地往回走,沉雪心裏一團亂麻。她一定不能待在這裏了!那個假貨肯定不是一個人,到底會是誰?是那個人還是別的?
“暗衛呢?你該有辦法跟他們聯系吧?”一進房間,沉雪關上門便問那跟着她的侍衛中的頭頭模樣的人。
那侍衛一愣,走出門去又很快進來。然後,四個暗衛突然就出現在了房間裏。
“你們怎麽進來的啊……”沉雪吃驚極了,這也太快了吧。
“回娘娘,窗戶。”其中一人簡潔明了地回答。
不再多想些什麽,沉雪嚴肅說:“這個靜參方丈是假的。恐怕這寺裏如今有些不明來歷的人。我們要趕緊走,不待午膳,現在就走!”
話一出口,衆人都有些吃驚,暗衛觀崖尤甚。他才往皇上那兒發出了已平安到達的消息,現在追加那信鴿也跟不上前一只了吧……
不再猶豫,衆人立馬将所有東西收好。暗衛繼續隐在暗處,沉雪帶衆人出了廂房。以有東西需到鎮上置辦為由,一行人很是鎮靜地離開了。走出一段路,原本悠閑踱步的馬車便向前飛馳起來。
————————————————————————————————————
“她走了?你讓她看出來了?”靜參面前,幾個面容冷峻的人提刀而立。
“我不知道!我幾乎沒說過什麽話該是沒露出馬腳才對。”此時頂着靜參方丈的臉的這人,失了先前的衣服平靜的模樣,表情慌張畏懼。如此情态出現在這樣一副高僧打扮的模樣的人身上,着實有幾分詭異。
他正想再說些什麽,卻感到腹部一痛,低下頭,才看見一把刀直直插/進了他的身體,紅色的鮮血已經沁了出來。一句話也沒來得及再說,他人一軟便倒在了地上。
“派人扮作和尚把靜參方丈被皇貴妃殺了的消息傳到附景朝堂上。”站在前面的那人将刀拔出,有些嫌棄一般直接将刀扔在地上。
身邊之人領了命快步出去,他有些得意地笑:“綁架不了這個皇貴妃也罷。輿論壓力下,本王看他如何保得了心上人。”
作者有話要說:
☆、被扣罪名
根本靜不下心放心不下。莫程禦再一次放下手中的折子,揉揉額角。
那日收到靜參方丈的信後,莫程禦就派了暗衛去他身邊保護,也是因為暗衛一直傳來的消息都是安全無異常他才放心讓沉雪前去的。
哪知前日收到暗衛的消息支麟派人刺殺靜參方丈,方丈如今重傷在一村戶家休養。莫程禦當場手一抖,就打翻了茶杯。
滴滴答答的茶水落下打濕了衣袍,他完全沒有在意,心中只感到焦急擔心:“闵夜,你出宮去,去找沉雪,截住她別讓她去慈微寺!”他相信闵夜的能力定能保護好沉雪。
“是,皇上。”雖然他從小只知道自己的任務就是保護好昭熙帝,但他現在也明了對昭熙帝來說保護好皇貴妃娘娘才是最重要的。
看闵夜片刻不誤離開,莫程禦拍拍自己的胸口告訴自己放下心來,闵夜一定可以在沉雪到達慈微寺之前截住她。
哪知皇帝這廂心裏建設還未做好,就又收到了觀崖的消息“貴妃已平安抵達”。怎麽可能平安!這下他可坐不住了,站起來就想沖出宮去。
“皇上,您是一國之君,您可不能就這樣離開皇宮啊!”杜垓杜公公見他起身,反應甚快地提醒着他。
“可沉雪現在在慈微寺中!支麟想殺靜參又怎麽可能放過她!”莫程禦有些暴躁,他不是不知道他這樣沖出去是多麽不理智,但是他又怎麽可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緒,怎麽可能坐得住。
“替朕傳旨讓成王及丞相入宮,朕回來前大小事宜交予他們處理。”見杜垓還想開口說些什麽,莫程禦擺擺手制止了他。沒想過換掉身上濕了的龍袍,他直接這樣就往宮門走去。
“皇上,又有暗衛的消息!”
剛走到門口,迎面就差點撞上報信的太監。小太監哆哆嗦嗦被自己沖撞了皇上這件事吓得不輕,“噗通”一下就跪下請罪。
“閉嘴。”此時聽見他有些哭天搶地般的聲音讓莫程禦心情更差,呵斥他停下的同時他趕快從他手中拿過紙條展開來看。
“覺靜參有假,離寺回宮,無跟蹤行跡。”
離開就好!忽地又得到了這個消息,莫程禦心一松,感覺整個人都軟了下來渾身沒有力氣。既然已經安全離寺,只要那些個侍衛暗衛随時都在她的身邊,那定是沒有什麽問題了。
如此短的時間內經歷了心情的大起大落,昭熙帝覺得有些無力,他坐回到座位上終于放松了先前緊繃着的身體。
杜公公見狀趕緊遞上新的茶水給昭熙帝。雖然之前好長一段時間因為沉雪他白日都甚少在昭熙帝面前伺候,但這些基本的活計是絕對不會有失水準的。
莫程禦接過茶杯,才發覺自己的手明顯地在微微發抖,有些尴尬地放下杯子:“朕先去換身袍子。”示意杜垓不必前來,莫程禦自己走進裏間。
習慣皇上越來越不愛假他人之手,杜垓順從地應下候在殿中。見先前那小太監還戰戰兢兢跪着,他涼涼地開口:“聖上仁慈,并未怪罪于你。你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密切關注貴妃娘娘的消息,及時禀報。”
如臨大赦的小太監謝了恩匆匆退了下去。
這邊莫程禦自己找到袍子穿上,心裏有些懷疑。看來靜參被支麟假冒了,卻是為何要殺了他?沉雪安全地離開了那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他心裏有些不怎麽好的預感,卻又不知會發生什麽,但此時已經想不了太多,只要沉雪能安全回來便好。
————————————————————————————————
雖然自信沉雪不會有危險了,但是昭熙帝還是這兩晚都未睡好,上朝的時候他也還略有些心不在焉。
今日政務已經讨論完,他正欲示意杜垓宣布退朝,突然一高聲的“報~”從金銮殿門傳來,衆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禀告皇上。宮門外有一和尚自稱是慈微寺的僧人,前來禀報說是皇貴妃娘娘殺了靜參方丈!”
跪在殿內的這名守衛話一出口,衆人嘩然。皇貴妃殺了靜參方丈?這是個什麽事兒!
莫程禦眯眯眼,語氣中全是冷意:“是嗎?将那人帶到殿裏來。”他已經有些出離憤怒了,這樣的罪名誰這麽大膽居然往沉雪身上扣!
守衛接了旨意連忙出去,殿內衆人看着禦座上的皇上,都看出來他的心情十分糟糕,一時間殿內極其靜默無人敢說話。
未過多久,那和尚便被帶到了殿中來,氣喘籲籲,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一見到昭熙帝就忙不疊地跪下似有千般冤屈:“皇上!請您為靜參方丈做主啊!”
“做什麽主?你說皇貴妃殺了靜參方丈?”冷冷地睨着殿下這人,莫程禦覺得有幾分明了了。
“是,皇上!小僧去給方丈送齋飯的時候,貴妃娘娘在場,小僧就未打擾。但小僧聽到方丈說些什麽‘娘娘您自己該是知道您不是貧僧所言那位貴人’。後來……貴妃娘娘就變了臉色下了狠手。小僧極力控制自己默默退下就是為了能将真相告訴給皇上替靜參方丈讨回個公道!”
小和尚面上是義憤填膺的樣子,心裏卻甚是得意,他們嚴刑拷打了個小和尚知道了靜參的書信內容,終是知道了昭熙帝為何如此看重沉雪。果然帝王都是無情的,怎麽可能真的愛上一個人,還不只是有利可圖。
本來衆人都不太理解為何皇貴妃會殺方丈,他如此一說衆人心中不免都相信了,畢竟若不是方丈這句話沉雪是不可能當上皇貴妃的,被戳穿後想保住秘密而殺人,确實是讓人有些信服。
荒唐!對沉雪的身份深信不疑,莫程禦心中冷哼,這人定是支麟派來的,還真是找了個好理由,朝臣對此定會相信。
“你看見貴妃殺方丈了?”
“是,皇上!千真萬确!您可以問寺裏別的僧人,大家都能作證!”靜參方丈是在見了皇貴妃之後午膳前被殺的,這中途并沒有人進他的房間。這件事确實是衆人眼中的事實。
看他如此成竹在胸的樣子,莫程禦心中了然,故意陷害沉雪恐怕就是他們安然讓沉雪離開的原因吧。還好如今靜參方丈并沒有死,這罪名無論如何都不會成立。
可是……他需要一個機會來将沉雪往更高的位子上推……
“報~皇貴妃娘娘回宮了!”又是一聲嘹亮的報告,一下子讓朝堂上又炸開來。
今日還真是應接不暇,貴妃殺了方丈居然還敢回宮!?朝臣們有些吃驚,這靜參方丈重要性不必多說,貴妃娘娘對皇上又極為特殊,皇上會怎麽做?
“是嗎?去将貴妃請過來。”莫程禦此時語氣已極為平靜。
但是他的心裏可不是如此平靜。沉雪,抱歉大概要委屈你一下了,但你一定要相信我。他如此默默念到。
作者有話要說:
☆、臣妾遵旨
幾日路途勞頓,沉雪一行總算是回到了宮中。守門的侍衛通傳後的結果,居然是讓她上殿,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可知是何事?為何宣本宮上殿?”撩開馬車的簾子,沉雪問那通傳的侍衛。
“貴妃娘娘,這……”他有些猶豫着不敢開口,“慈微寺的僧人來報說您殺了靜參方丈,所以……”
什麽?她殺了靜參?沉雪一下變了臉色,她終于知道她為什麽能安然回宮沒有遇上任何阻截了。
在半路上遇到闵夜從他那兒聽說支麟派人殺靜參方丈的消息之後,她就一直不解為何他們沒有對她出手而是放過了她。如今看來,定是想着将這罪名扣在她身上讓皇上難做吧。
“那就去吧。”她面無表情地放下簾子,端端正正坐回到座位上。
“娘娘!這,這明顯是污蔑啊!皇上宣您上殿是想對質麽?”桂枝有些急了,上一個被宣上殿的後宮之人可是那個被送了出去的馨容昭儀啊。
“不必擔心,事實如何,皇上心知肚明,他需要我怎麽做我配合他便是。”她相信昭熙帝,別說他明知道靜參方丈沒死,即時他不知道,他也一定不會懷疑她的。
有了貴妃娘娘的指示,馬車便向金銮殿駛去。到了不能行馬車的地界,沉雪才從車上下來。因為只有她一人受了召見,她将雪球放到桂枝懷裏,拍了拍它的頭:“別擔心,不會有事兒的。”
說罷,她便整理了一下衣服抖擻了精神往大殿走去。雖然她不是什麽有氣勢之人,但都到這個節骨眼兒上了,裝一裝還是得拿出個氣場來的。
她一步步走入殿中,無視周圍人盯着她的奇怪的眼光,也只斜睨了一眼那和尚模樣裝扮的污蔑她之人,便恭敬地向昭熙帝行禮:“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
“愛妃免禮。”很久沒有見到她了,他巴不得多看她一眼。她雖一身普通的裝扮,卻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樣子。這樣的她昭熙帝也是第一次看見,只覺得她這樣裝腔作勢的樣子也甚是可愛。沉雪,你會相信朕的吧?
“沉雪,慈微寺的僧人說你殺了靜參方丈,可有此事?”
“皇上,此乃污蔑。臣妾萬不敢做此傷天害理之事。”他明明知道發生了什麽卻裝作不知道,那她也不能多說些什麽壞了他可能的計劃。
“皇上,靜參方丈被殺是小僧親眼所見啊,這寺中衆人也可作證。皇上,請您為靜參方丈的死讨回公道啊!”她才剛說完一句話,那人便再一次呼天喊地起來。
沉雪及莫程禦兩人極其默契地同時很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演戲什麽的能不能不要那麽做作誇張,關鍵是走心啊!
“沉雪,你有什麽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麽?”
“回皇上,臣妾沒有。”證據什麽的,都在他那裏而已。
未待昭熙帝再說話,朝中衆人有些按捺不住了,有人站出來很是義正言辭:“皇上,靜參方丈乃我國神僧,如今慘被殺害皇上請一定替他讨回公道啊。皇貴妃娘娘殺人被人親眼所見,定不能姑息了去啊!”
這是個什麽級別的官員,沉雪不認識,不過看他激動的那樣子,花白的胡子似乎氣得炸開來,她倒覺得有幾分好笑。見他手上用作裝飾的佛珠很是價值不菲,沉雪猜想他定是一信佛之人,怕是已經被這消息沖昏了頭腦過于激動了些。
此話一出,算是相信了沉雪便是那殺害方丈之人,一時間朝中重臣各抒己見了起來,有人相信皇貴妃因為身份被揭穿而下了狠手,但也有人深信皇貴妃定是被人污蔑。
見暮大人為自己争辯的樣子,沉雪有些暖心也有些替暮隐夕高興,暮大人這是愛屋及烏吧,因為自己的女兒而格外偏袒她這個暮隐夕之友。隐夕雖從小沒娘但卻得到了爹的所有寵愛,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皇上,靜參方丈已死之事,是否要先壓下來,以免傳出去有隐患。”一直未開口的丞相沈昇忽然說到,一時間衆人都靜了下來。
是的,附景的百姓對靜參方丈皆是尊敬無比,若是知道靜參方丈被殺,不軌之徒煽風點火這麽一鼓動,還真可能傳出些什麽“不詳”的說法來,有損國威。
“丞相所言極是,此事必須快快壓下來。”昭熙帝對丞相點點頭,又将刑部尚書叫了出來,“陸尚書,你親自派人去慈微寺徹查此事,務必秉公執法,找出幕後真兇。”
聽了皇上的吩咐,陸尚書恭敬的接了旨意。
接着,昭熙帝轉向沉雪,直直地看着她,說道:“既然貴妃無法洗清自己的嫌疑,就暫關押到宗人府,等待調查結果出來再做定奪。”
“臣妾遵旨。”她不是不吃驚,只是她覺得,他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他看她的眼神滿是歉意與希冀,她也不該讓他失望。
這個結果倒是讓衆人有些吃驚。果然皇上也懷疑皇貴妃不是靜參方丈所說的那個貴人吧?否則又怎會同意将她關押起來呢?不過,這貴妃的從容不迫的氣魄,倒是讓人有幾分意外和佩服。
沉雪的平靜讓莫程禦相信她是理解他的,他有些摸不準擔心的心情終于放松下來,只要她相信他就好。他再深深地看了沉雪一眼,便示意杜垓宣布退朝。
衆人皆恭敬地行禮退下。不管這殺害方丈一事是真是假,沉雪今日的表現都讓這衆人覺得,這皇貴妃小小年紀也是膽子真大啊。
——————————————————————————————————
沉雪到宗人府裏沒多久,這屁股還沒坐熱,就來了幾個小太監。床單被褥帳子什麽的很快就被統統換了新,暖爐也加了好幾個在房間的角落裏擺着,點上熏香放上宮燈什麽的。這樣一番改頭換面之後,沉雪覺得在這裏多待一陣也挺棒的。
中午的膳食送過來,這豐盛程度也讓她食指大動,說實話,這為了趕回來,一路上的吃食只有幹糧泡水,她确實早就想祭祭肚子裏的饞蟲了。
支麟的人放她回來,誣陷她殺了靜參方丈,無非是想讓皇上親手殺了她,如果皇上不把她關起來,恐怕那群人也按捺不住吧。
她這邊毫無壓力輕松悠閑着,莫程禦卻是心疼自己下令把她給關了起來。确定房間已經好好布置了一番,午膳也已經妥妥地送了過去,他才覺得好受了些。
“闵夜,派人跟着今天那個和尚。再派人問問靜參何時才能恢複意識。”他希望這件事能快快結束,讓沉雪少受些罪。
夜深人靜之時,他未驚擾任何人去了趟宗人府。進了房間之後,卻見沉雪已經抱着被子睡得很熟了。
一路趕回來,想必已經是很累了吧?莫程禦看她安靜地睡着,心裏又歡喜又心疼。替她将卷了的袖口褲腳都拉平,感受房間內的溫度合适,他才打消了将被她抱着的被子抽出來給她蓋好的打算。
“好好睡吧。”他親了親她的額頭,卻一步也不想離開,終是坐下來守在床邊靜靜看着她。
作者有話要說:
☆、奇怪的人
一夜好眠,醒來的時候,沉雪只覺得神清氣爽,一路的疲憊似乎都已經消失了。
她起身穿衣稍稍弄了點動靜,就有侍女進來請安,本來欲伺候她更衣梳洗卻被她拒絕了,随後就端上了營養搭配極佳的早餐,熱氣騰騰的,十分美味的樣子。
得,她這個“犯人”過的生活簡直比她先前當婢女的生活還好得多。只是待在這方寸之地,日子有些無聊罷了,等會兒幹什麽呢?練會兒字吧。她一邊喝着粥一邊想到。
沉雪上輩子從來沒有抓過毛筆,穿越過來也只做了個小小的宮女,自然是沒有機會練過這毛筆字的。可是她覺得,如果自己要在這時代長期生活下去,那寫字兒總是必須的吧,這些字雖然她認識,可是若寫出來不堪入目,那豈不是丢臉了。
好在跟在昭熙帝身邊夠久,這握筆的姿勢沉雪還是記了個七七八八的。不過大概這世上之事兒都是看着比做着難,真正拿起毛筆寫字兒……
好吧,比她想象得更醜。看着這紙上歪歪扭扭忽粗忽細的線條,本就只能勉強辨認出字形,過多的墨水再暈開來,很快就糊成了一個墨團完全不能辨認了。
這這這!那些折子上的小字兒是怎麽寫出來的啊!沉雪覺得她就要這麽卯上了,所以一個下午她不停地寫寫寫,甚至有些廢寝忘食。
宣紙是已經練了一大疊了,可這收效……着實甚微啊。
半夜三更昭熙帝再次偷偷摸摸來到沉雪房間的時候,依舊是守在她身邊看了很久,想說些什麽又怕開口打擾到她的休息。
等昭熙帝覺得看夠了準備走的時候,一撇眼看見一個抽屜邊上露出紙張的一角。她今兒個寫了東西?怪不得一進這房間就有股子墨水的味道。
莫程禦輕手輕腳走到小抽屜前,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偷窺了別人的隐私,輕輕拉開抽屜。好家夥,還寫了一大疊。
本着“我手寫我心”原則,莫程禦決定還是看看她都寫了些什麽欲借此偷窺一下她的內心世界,于是很自在地翻開了面上的一張白紙。
額……看着這紙上大大小小的墨團,莫程禦相信他沒法從這些黑乎乎的東西裏了解她的內心了,最多能知道她完全不會寫字兒。
會認字卻不會寫,也很難得啊。莫程禦嘩啦啦翻了翻這疊廢了的上等宣紙,覺得有些好笑。
唔……這件事一過他就抽時間教教她寫字兒吧,此乃當務之急。
第二天再起床的沉雪當然不知道她專門收起來不預備給任何人看到的狗爬字已經被昭熙帝洗刷個遍了,只預備今日再接再厲能寫出好字兒,如此沉雪便在這宗人府中過着悠悠閑閑的與毛筆奮鬥的日子。
皇貴妃娘娘被關到宗人府一事,也算是極其受衆人關注了。這後宮諸位更甚,知道自己的一大死敵被關了起來,各個是神清氣爽想着皇上終于不受那卑賤婢女的迷惑了。
本以為素了頗久的皇上經過這事兒之後總該會臨幸後宮了吧?可偏偏一直沒有動靜,皇上仿佛忘了她們的存在一般。賢妃娘娘坐得住,敏貴人坐得住,可這別的人就坐不住了。
玉貴人端着精心烹制的湯去勤政殿找皇上,還未進大殿的門便被轟了出來;幾個寶林們更是想了各種各樣偶遇的方法,唱歌跳舞談情作詩顧影自憐孤芳自賞流程走了個遍,都沒有引起皇上的絲毫注意。
看來皇上最近心情不好,衆人最後得出這個結論。也是,本以為的祥瑞之人放在身邊好好對待着卻是個假貨,這個假貨還殺了靜參方丈,皇上心裏也不好受啊。
事實上,昭熙帝心裏真是不好受,可是他不好受的原因是他的沉雪被關在宗人府而他又不能當着衆人的面流露出對她的思念。他有一個想法,他懷疑那個試圖殺她的人,有一種可能需要他趁着這次機會試探出來。
日子真是索然無味,莫程禦無聊地在禦花園裏閑逛。以往,都是沉雪陪着他逛逛禦花園再回到勤政殿的,那時他覺得這冬日的禦花園也別有一番風味,如今再看,卻覺得是凄涼蕭瑟毫無亮點了。
“契雅參見皇上。”柔柔的女聲傳來,莫程禦停步看着她。
絕美的紅衣少女站在身前,眉間眼角的神色卻不似他先前模糊的記憶中的情态。
“皇上,契雅有一事相問。”
他不置一詞表示默認。
“您為何要将貴妃娘娘關起來?您難道不相信她嗎?她不是您心愛之人嗎?”她有些歪了歪頭,極其無辜的樣子,也似是很關心皇貴妃的命運。
“與你何關?”他的語氣很是不屑,也很是不在意,“朕做事何時容得了他人質問。”
也不做任何停留,昭熙帝錯過契雅向前走去。沒有正眼看她,可是餘光一直盯着,他确認他捕捉到了她低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