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龍第 9 章 09
第09章 09
寧蘭時帶着小圓子直接回了東宮。
小圓子怕他是不高興了,回去的路上還多問了句:“殿下可是惱了?”
“沒有。”寧蘭時搖搖頭,确實很平靜:“只是時辰也差不多了。”
他腿腳慢些,快到東宮時,也确實剛好遇上了回來的穆晏華。
寧蘭時微頓,前幾日穆晏華就與他說了日後見了他不用行禮,故而他只是道了聲:“廠公。”
他身後的人則是跪了一片:“千歲爺。”
穆晏華嗯了聲,到寧蘭時身邊,同寧蘭時一塊往東宮那邊走去:“遇見十皇子了?”
寧蘭時并不意外他這麽快就知道了:“是。”
穆晏華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覺得他怎麽樣?”
寧蘭時認真地想了想:“笑面虎。”
因為發現了穆晏華并不讨厭他的聰慧,甚至願意讓他讀更多的書,寧蘭時也不藏着這份鋒芒了。
穆晏華被他這三個字評價的徹底笑起來,那淡淡的情緒都陰轉晴:“眼光倒是不差。”
寧蘭時看了他一眼,被他捕捉到視線,穆晏華拖着語調:“想說什麽便說。”
他一副想問什麽都可以的姿态,叫寧蘭時鼓起了些勇氣,試探着斟酌問了句:“他是為…杜侍郎貪污一案麽?”
穆晏華确實不介意他問朝堂之事:“嗯,皇後的親弟弟,就是戶部尚書,薛家的,也牽扯在了裏面。”
他想到這兒,嘴角的笑容又有些晦澀不明起來,似是譏嘲,似是看好戲,還有幾分冷然:“薛相裏平日光明偉大正直,卻教出了一個苛責下人的女兒,一個貪污赈災銀兩的兒子,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羞愧到找根白绫吊死。”
他這話顯然是誇張的,穆晏華自己也知。
但寧蘭時模糊品到了一點他的殺意,估摸他們之前可能有仇。
……怎麽可能沒有仇呢。
朝堂之上,非友既敵。
薛相又有外孫十皇子是皇後嫡出,自然想要扶持。
穆晏華如今看着似乎一手遮天,可其實這盤根交錯的地底下,暗流從不靜止。
他是接手的夏士誠的攤子,而非自己一手建立的“王朝”,就算是他手底下,也說不定有人想看他倒臺,然後為自己謀取更大的利益。
這便是人。
寧蘭時幼時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寧蘭時其實很想問穆晏華打算如何,他不是想參與,而是好奇。
但他怕他牽涉太深,問太多,穆晏華會懷疑他。
到他這個位置的,疑心都重。
故而寧蘭時沒有多說,只是換了個話題與穆晏華提起:“廠公,我想吃香栾,可以麽?”
穆晏華好像喜歡他大膽些,他也有注意到。
這幾日他和穆晏華看似沒有太多接觸,但他一直在小心地去試探一條線。
能讓他稍微舒服點又不會惹穆晏華生氣的線。
至少目前,寧蘭時還沒踩着那根線。
穆晏華聽到他提要求,也只是一擡眉,還與他玩笑了句:“不是說不喜香栾麽?”
寧蘭時心道他到底是怎麽做到他與旁人說的每句話他都知道的,面上只說:“我不打他的臉,他只會更加糾纏。一點面子都不給,他也會覺得沒趣。”
他微垂眼簾,沒有刻意拿捏姿态,但那張本該是以孤傲的姿态睥睨着人才最合适的臉低垂着時,總是會叫人無端有點心碎,尤其他聲音輕輕的:“畢竟我還未登基,他只當我是廠公的人偶,沒當我是太子。”
穆晏華聽到這話,低頭睨了他一眼,就瞧見他這副姿态,渾身都無聲地散發着幾分可憐的氣息,穆晏華卻意味不明地呵笑了聲。
寧蘭時的身體瞬間就緊繃了起來,他藏在袖袍裏的手無聲地握成了拳,還在想要如何補救,就聽穆晏華又帶着幾分說不出味道的語氣同小圓子吩咐:“小圓子,去皇後宮裏把那香栾帶來,還有那會做香栾蝦仁的廚子。”
小圓子都沒問萬一皇後不給怎麽辦,低頭應是,就帶了幾個人去了。
寧蘭時放松了下來,他們正好到了東宮門口,寧蘭時在跨門檻時,穆晏華突然扶了他一把。
他攙住他的手,哪怕隔着衣物,寧蘭時還是覺得自己好似感覺到他的皮膚貼了上來。
穆晏華攥他的力度不小,将他牢牢抓在手中,寧蘭時當真是不習慣這樣的接觸,緊繃着,忍着才沒有甩開。
但穆晏華瞧見他一瞬間閃過的忍耐,就更加興奮地舔了下尖牙:“殿下。”
他低着頭,看着好像在扶寧蘭時,其實反而拉住了人。
穆晏華湊寧蘭時太近,偏生寧蘭時又躲不掉更不敢躲。
他只能由着穆晏華的吐息隔着幾縷發絲撒落在他的耳旁,聽他壓着嗓音,慢聲細語地與他調笑着說了句對于寧蘭時而言,是極為輕佻的話:“殿下,你是在同臣撒嬌麽?”
寧蘭時:“……”
他那一瞬間,汗毛都豎起來了。
到底才十八,寧蘭時沒忍住,偏頭不可思議地看了穆晏華一眼。
誰…他說誰撒嬌???
穆晏華不僅沒有因為這一眼不悅,反而笑得更深。
小太子是真沒意識到他剛才是在撒嬌耍小心機呀,那早知道他便不戳破了。
萬一以後不玩這些他還挺喜歡的小手段了怎麽辦。
穆晏華想了想,決定直接告訴寧蘭時。
他沒有意識到,在這宮中、官場上混跡久了,他的那慢慢被磨得不太會直接表述自己喜惡的性子,在此時又有點往回倒了:“殿下莫急,臣對這一套還挺受用的。”
他笑眯眯地問:“你同十皇子有過節?”
“……”
寧蘭時有那麽一剎那是不想說話了的。
但他另一只腳也跨過了東宮的門後,到底還是開口:“幼時……”
寧蘭時別過頭:“約莫是我六七歲的時候吧,那時宮裏對我的态度稍微好了點,沒那麽冷待了,我就背着嬷嬷偷跑出來玩。”
他還是記着嬷嬷說的話,沒走遠,就在附近。
那兒挨着冷宮,平時人也少。
寧蘭時低眼:“卻不曾想撞上了他。”
這裏的撞上,是指看見,不是撞到。
當時寧蘭時是撿了宮裏自小進宮的太監不要的私服穿,遠遠看着,自然會被認為是奴才。
這點寧蘭時不怪十皇子,可他的侍衛強行摁着他行禮後,十皇子看了他一眼,他清楚地聽見他那位十哥笑了聲,道:“原是十七。”
寧蘭時還未站起來說對,他的侍衛就将他摁得更用力,他又聽見他說:“這張臉還這麽小,就同他母親一般長得這麽狐媚,說不定真是妖精轉世,倒不如毀了算了。”
那森*晚*整*理時候寧蘭時才多大,臉都吓白了,也總算明白了嬷嬷為何總與他說他雖是皇子,但這宮裏的皇子公主們,都不是他的兄弟姊妹。
寧蘭時看向穆晏華,他雖然記着這份仇,但卻并沒有太多恨,所以他神色沒有過多的波動:“說起來,我能保住這張臉,甚至這條命,還得多謝廠公。”
穆晏華心裏還在計較十皇子差點把這世間獨有的能洗眼的臉毀了,聞言又是擡了下眉:“與我何幹?”
寧蘭時淺淺一笑:“他本來都要動手了,下屬卻來報說廠公進宮了,他便慌忙讓人準備,去找你。”
穆晏華微頓,哪怕只是個巧合,他也認得理直氣壯:“那殿下确實得好好謝謝臣。”
兩人在說話間坐下,穆晏華靠進軟墊裏,姿态懶散:“殿下準備如何謝臣?”
寧蘭時:“……”
他就不該多這一句嘴。
本是想趁着穆晏華心情好像不錯了,再試探一下,他到底能以什麽樣的姿态去跟穆晏華相處——畢竟他倆還不知道要日日相見多少年,再說寧蘭時還想掙紮一下,看看有沒有法子打消穆晏華對他的那些個念頭。
結果沒想到……
也是。
穆晏華怎麽可能會謙虛。
寧蘭時低眼:“廠公想要什麽?”
穆晏華仔細想了想守孝只說不能行房丨事,沒說不能摟摟抱抱。
于是穆晏華在這其中選擇了中間那一個。
他輕勾起嘴角,指了指自己的臉。
大約是沒學過太多禮義廉恥,他說話确實有些無遮攔,也得虧此時他們身邊都沒有人,全去準備午膳的事了。
穆晏華點了點自己的臉:“之前幫過你,現在又幫你一次,殿下怎麽也該親臣一下,表示表示吧?”
寧蘭時不可思議地看着他,瞬間就撩起了眼睛,瞪大了眼睛。
他那雙柳葉眼平日裏總有幾分疏離清冷,像是枝頭上的一抹白雪,落不到地上,純淨且寒涼。偏叫穆晏華這樣的人心癢得很,非要抖落下來,抓在掌心裏,甚至含到嘴裏,去品一品這樣的雪是否香甜。
而如今流露出這樣震驚的神态來,又顯得鮮活,叫穆晏華死寂的心都跟着震動。
穆晏華無意識地用舌尖再掃了下自己的尖牙,表明自己并非玩笑的态度:“殿下不願?”
寧蘭時攥緊了自己的衣袍。
他怎敢不願。
但寧蘭時想試一試,跟穆晏華提要求:“你……閉上眼睛,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
穆晏華今日好似很好說話,可他下一句就是:“但得殿下先讓我睜着眼睛親臣一口,臣确認一下殿下并非糊弄我,再閉眼。”
他悠悠:“畢竟臣從沒被親過,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萬一殿下糊弄,臣也不會知道。”
寧蘭時:“……”
他有點不信穆晏華沒有看上過那個宮女太監,因為他真的……
但是穆晏華也沒有必要騙他。
除非故意逗他。
寧蘭時輕呼出口氣,到底還是湊近了穆晏華。
他低垂着眼簾,通過穆晏華的肩頸去确認位置,但人卻不住微微抖着。
既是緊張,也有幾分羞憤。
他…是個男人。
寧蘭時閉上了眼睛,在穆晏華的臉上輕輕貼了一下。
在碰到了穆晏華的那一刻,寧蘭時就飛速地想要退開,卻被穆晏華一把攬住了腰身。
他睜開眼,便猝不及防地以一個幾近的距離對上了穆晏華晦澀陰暗的眸子,寧蘭時顫了顫,但穆晏華什麽都沒有做,只是閉上了眼,低着嗓音說:“殿下,還有閉眼的一下。”
寧蘭時被他困在懷裏,根本退不了,這時候也完全沒有腦子能與他辯一辯,只想快點完事退開。
再說已經親過一次了,再親一次又何妨——
寧蘭時再度閉上眼睛,顫着眼睛貼了上去。
可也就是他動的時候,他感覺穆晏華也微微動了動。
再然後的觸感,就完全不一樣了。
比臉還柔軟,還有幾分濕潤,兩瓣的……
寧蘭時不可思議地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