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龍第 46 章 46
第46章 46
穆晏華稍頓, 撩起了眼皮,就對上了寧蘭時一眨也不眨盯着他的眼睛。
他那雙眼往日不笑的時候總有幾分寒峭孤傲,像是雪山上頭的花葉, 叫人只能遠遠觀望,不敢登高摘取。
可現在明明沒有太過明媚的笑意,卻還是柔和得像春風, 輕輕松松就撫平了人心裏所有的躁郁。
只是梁微塵聽了寧蘭時這一聲後, 直接瞪大了眼睛, 要不是穆晏華給人的壓迫感太強,只怕他那質疑和不可思議地目光就要掃向寧蘭時了。
穆晏華站起身來, 有點拿寧蘭時沒辦法:“是。”
寧蘭時定定地看着他動作, 确認他似乎沒受傷後,才又與他揚唇一笑,偏頭跟梁微塵說:“梁卿,今日也無要事了, 你回府去吧。”
梁微塵忍着自己心中的銳氣, 彎腰拜下:“是,陛下。微臣告退。”
穆晏華淡淡瞥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麽,只在人由內侍領着轉身離開後,慢悠悠轉到寧蘭時旁側,手撐在了座椅的扶手上, 彎腰湊近寧蘭時:“陛下好威風。”
寧蘭時抿唇, 擡眸看他:“……哥哥。”
穆晏華身上那若有若無的危險就又被這一身喊得消退了些, 只是他的舌尖掃過自己的尖牙, 意味不明地也喊了聲:“十七。”
他慢悠悠道:“方才那般喊我,不怕那位‘梁卿’不信你, 覺得你也是寵信宦官的昏君,之後不為你做事麽?”
寧蘭時輕眨眼:“你吃醋了。”
他這話都沒怎麽避着,所以聽見的不僅是穆晏華,還有小圓子和趙寶。
哥倆眼睛瞪得一個比一個大,只恨自己不是将梁微塵帶出去的內侍。
不是,這是他們可以知道的嗎?
就算主子真是吃醋了,這麽被揭穿……
小圓子小心地睨了眼穆晏華,不算意外地看見穆晏華的表情頓住了。
寧蘭時顯然也有注意到,但他沒有半分怯瑟,反而覺得有意思,甚至有些新奇:“哥哥,這樣你都要拈酸呷醋?”
穆晏華肯定知曉,他喚梁微塵是再正常不過的“梁卿”,對梁微塵也是稱朕,他跟小圓子和趙寶大多數時候都還是說“我”呢。
穆晏華保持着動作沒動,就這麽看似居高臨下地睨着寧蘭時。
這個角度,他的陰影是完全罩在寧蘭時身上的,寧蘭時有沒有覺察他不知曉,但他确實每一次都是故意的。
無論明着還是暗着,都想籠罩住寧蘭時,在他身上每一寸都打下屬于他的标記。
吃醋了麽?
穆晏華輕扯起嘴角,到底還是潰敗下來,擡手覆在寧蘭時腦袋上,換了話題:“北境一事已處理好,我同你說說?”
寧蘭時稍稍挑眉。
他觀察了好幾次,發現穆晏華似乎也是會覺得“不好意思”的,只是他不會表現出來,而是淡然地轉移話題……
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好啊。”
寧蘭時到底沒戳穿,而是在心裏發笑。
戳穿做什麽?
戳穿了,以穆晏華的性子,只怕下一次就會注意了。他不說,他就能知道穆晏華會因為什麽赧然。
寧蘭時還沒動身,穆晏華就再度彎腰,不等寧蘭時反應過來,人就被他直接抄起。
寧蘭時:“!”
他一驚,下意識抱住穆晏華的脖子的同時,耳廓也是燒紅了:“哥哥。”
他聲音小下去,因為知曉穆晏華肯定不會将他放下來的,所以他偏頭埋在了穆晏華的頸窩處,嗅着他身上獨有的危險氣息,卻反而真正安定下來。
所以在穆晏華“嗯?”後,寧蘭時甚至沒有讓他将自己放下來,而是與他說:“你有受傷嗎?”
穆晏華垂首,對上寧蘭時小獸般純澈又幹淨的眼神,心神晃蕩了一下的同時,也逐漸軟了下去。
他抱緊了懷裏的人,往屋裏走去,語調也跟着緩和:“沒有。”
說着,穆晏華還無奈低笑,兩人間的氛圍就登時像是今天的日頭,恰到好處的溫暖明媚:“十七,我不是去打仗,雖說是入軍營,但我九千歲的身份傍身,除非他想兵變造反,不然怎麽敢動我?”
穆晏華抱着寧蘭時坐下,又調整了一下寧蘭時的姿勢,雖是讓寧蘭時側坐在他懷裏的,可卻貼得很緊,掌控和占有欲都要溢出來。
穆晏華甚至還順勢掰起寧蘭時的腦袋,垂首在他唇上摩挲了下,遏制着用微微沙啞的嗓音呢喃:“更別說還有你給的金牌,我去那和你親臨沒什麽區別。”
寧蘭時到現在還是有些不習慣他這樣貼着他的唇說話,但他沒有躲,也并非是不喜歡,只是……
寧蘭時的指尖無意識蜷曲着,聲音也很小,因為被穆晏華扣着腦袋,沒法躲:“你這話就是說笑了。”
他小聲:“只怕我去還沒你能震懾住他們。”
穆晏華不全是靠權力和如今東廠廠公的地位去壓人的,他雖然是個太監,但心裏只要稍微正常一點的士兵,都會敬佩他。畢竟當年冬戎來犯,只有穆晏華出征,也正是因為他,大乾才沒有重複當年灰敗那段時日的“割地賠償”的屈辱歷史。
穆晏華勾勾唇:“十七既然知道,還問我有沒有受傷?”
“我是怕你回京和去京的路上有人沿途埋伏。”寧蘭時低垂下眼簾:“要你多帶些人走又不肯。”
穆晏華望着他這副模樣,心癢難耐得不行,但還是壓着升騰的谷欠望,只慢慢與他先說說話——好些日子沒見了,穆晏華并不想一見面就将人剝個幹淨,累得要明日才能說話。他雖很喜歡那時候的寧蘭時,但現在他更喜歡這時候的寧蘭時。
細聲細氣地與他說着話,或抱怨,或認真談論什麽……他快馬加鞭回來,跑垮了幾匹馬,就是為這個的。
所以穆晏華輕笑着逗人:“怕我死了,你就成小鳏夫了?”
寧蘭時微怔後,瞪大了眼睛:“哥哥!”
穆晏華笑得更深,也把人往懷裏勾得更緊,讓寧蘭時側過身貼着他的身軀,寧蘭時就順從地由着他将他的雙臂和軀幹禁锢在臂彎裏,也感受着穆晏華偏頭将下颌擱在他的肩膀上,抱得嚴嚴實實的。
穆晏華……也是想他的吧。
寧蘭時微微動唇:“哥哥。”
他輕聲:“我很想你。”
穆晏華一頓,本來見到寧蘭時後就有點失控的心髒更是得了病似的躁亂起來。
他不該如此的。
穆晏華很清醒。
他從前做過暗哨,也當過錦衣衛,學得東西很多,克制二字更是進了骨子裏,可……
“十七。”
穆晏華的手臂不住收緊,聽人被擠壓得嗓子裏悶出了氣音,才舒丨爽地松開,随後吻住。
他吻住寧蘭時的唇瓣又松開,嗓音已然低啞得添上了明顯的欲色:“十七。”
他只喊他。
“蘭時。”
可這一聲聲,一句句,卻叫寧蘭時暈頭轉向,青天白日被抱着轉到寝殿、納入懷中,都心甘情願。
只是畢竟近二十日未見……
“……嘶。”
穆晏華望着擰起眉露出瞳色的寧蘭時,輕呼出口氣,忍着單臂就将寧蘭時抱起來。
他舍不得放手,哪怕只是找一下東西。
可這樣的急色在穆晏華身上實在罕見,寧蘭時頭暈目眩地瞧見後,整個人更加蜷縮。
尤其穆晏華為了翻找動作急了點,還不小心碰倒了幾個瓶瓶罐罐都沒來得及理會,就抹起了油。
穆晏華重新抱住寧蘭時,托着他,讓他倒靠在自己懷裏,再度掃過時,也是在寧蘭時耳側輕輕地說了句:“十七,你倒是天賦異禀。”
這才不到二十日,似乎又要從頭開始了。
明明先前幾乎是葉葉不聽的。
寧蘭時說不出話來,卻又被他的話弄得渾身燙得更加厲害,尤其穆晏華……
所以寧蘭時幹脆一張嘴,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換來了穆晏華縱容的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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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惦記着晚膳,所以穆晏華差不多卡着時間勉強收場。
他解開了束縛寧蘭時的發帶,幫着艾福了會兒,寧蘭時就習慣下鬥着謝了穆晏華第二次,也渾身無力地任由穆晏華耐心地給他擦拭了全身後,又給他換了衣服放到被窩裏,只是穆晏華給他披着的外套是他的。
那間黑底的飛魚服。
寧蘭時也不是很在意了,他全身都酸得像是在馬背上馳騁了一天不帶停歇似的,所以只倒靠在厚厚的軟枕上,望着避開他換了身幹淨衣服的穆晏華收拾東西。
……說起來,他從未見過穆晏華完全褪下衣服的模樣。
哪怕穆晏華抱着他一塊兒入浴桶,穆晏華也會穿着明衣,最多只給他看上半身。
寧蘭時微微抿唇。
他從前,覺得穆晏華并不在意這些。因為那時在外茶樓一事,穆晏華的表現就很淡淡。
可…他若是在意呢?
寧蘭時垂眼。
穆晏華要是在意,他該怎麽辦?
這真的不是言語就能安慰的啊。
寧蘭時想着,那頭穆晏華又從舊衣裏翻出了一本折子給他:“我收拾一下,待會叫他們将晚膳擺進來,這上頭是北境之事,你若是無聊便看看,若是想睡就睡會兒。”
寧蘭時接過了穆晏華,又握住了穆晏華的手。
穆晏華微揚眉,便見寧蘭時垂首,突然吻了吻他還有點濕熱的掌心。
穆晏華一頓,又被勾起點火,尤其他方才瞧見了寧蘭時這張臉有多少次情濃時……他看着亦是愉悅到了極點。
而現在寧蘭時眉眼間的谷欠色彩未消,卻……
“十七。”
穆晏華捧住他的臉,低頭警告似的親了親寧蘭時:“我不想害你今日晚膳變宵夜,到時要費很多功夫消食。而且你受不住了。”
方才他看過了,再過一點就又要上藥養好幾日了。
……這才不到二十日,就又嬌滴滴了,不過比起最初也還是好些了。
寧蘭時:“……”
他只是單純的因為心疼所以想親他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