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嶺之花為我墜魔了第 70 章 白秋盡番
白秋盡番
白秋盡自小便知,自己有一個未婚夫婿。
她的那個未婚夫婿天賦異禀,乃年輕一輩的佼佼者。
可她想,她也不差。
她是輕雲門白家嫡女,容貌出衆,家世不俗,她自小修行刻苦,也算得上天資出衆。
這樣的她難道還配不上殘星樓雲家少主麽?
然而,白秋盡也聽過姑母白怡妤與殘星樓樓主雲沐砥婚姻不睦,姑母含恨出家。
若她是白怡妤,她也會如此決絕。
她白家女子,自然有铮铮鐵骨,豈能被兒女之事所困擾?
後來,十七歲那年,為了培養她與未婚夫婿的感情,雲殷寒自殘星島而來,在輕雲門住了一年。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她所謂的未婚夫婿——殘星樓雲家少主雲殷寒。
那是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阿爹帶着她和阿迢,站在渡口等待。
在一片燦爛陽光中,一條小船自海上緩緩而來,阿爹笑道:
“阿盡,來的那位便是你未來夫婿了。”
白秋盡安靜地看着那條越來越近的小船。
她想,這位未婚夫婿倒也不是太嬌生慣養,竟只乘小舟而來。
她看見,一道白色身影自小船上走下來,那個少年白衣不染纖塵,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他用來绾發的銀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白秋盡見阿爹往前迎了上去,“寒兒,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
那少年眉眼自帶寒意,聲音也清清涼涼的,他微微行了一個晚輩禮,“害白伯父久等了。”
白秋盡想,他怎麽一副小大人模樣啊?
這時,阿爹冷不防地拉過她,笑道:“這是阿盡,這是阿迢——阿盡,阿迢,還不快來見過寒兒。”
她聞言,便和阿迢齊齊傾身,“雲大哥好。”
就這樣,雲殷寒在輕雲門住下了。
雲大哥性子冷淡卻為人穩當,阿迢卻調皮搗蛋,可兩人卻異常的合得來。
她則向來沉靜低調,總是會在他們修習累了時給兩人一人遞上一杯雪泡豆兒水。
輕雲門周邊有大片大片的蓮花,盛夏之時,蓮女唱歌劃船采蓮蓬,清風徐來,一片熱鬧非凡。
他們三人常常偷偷溜出去,跑去采蓮蓬。
剝開蓮蓬,扣出一塊塊白嫩光滑的蓮子,蓮子入口甘苦,采蓮女的歌聲婉轉動聽,好不快活。
就這樣,雲殷寒在輕雲門待了一年。
他們三人建立了極為深厚的情誼。
即便她清醒的知道,他們都是身負家族使命之人,她偶爾也會想,也許真能一生一世一雙人,書寫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呢?
可惜,事不如意。
*
雲崎之是随父親雲紋一同來輕雲門接雲殷寒回家的。
大船緩緩駛入渡口,渡口處站着幾個人影。
他遠眺望去,只見身着一席白衣的大哥靜靜地站在渡口,而他身旁站着幾個人影。
青衣少年不耐煩地搖頭晃腦。
還有一個身着秋香色衣裙的少女沉靜優雅地站在雲殷寒身邊。
她身子纖細,卻挺直了脊背,宛若一枝傲視霜雪的寒梅般,孤高而美麗。
船只漸漸靠近渡口,輕雲門門主與父親在一旁寒暄着。
他走近雲殷寒,高興不已:“大哥,我們來接你回家了!”
他自小崇拜大哥,大哥離開的這一年于他而言很難熬,這不,聽聞父親要來接大哥,他便央求父親一起來。
雲殷寒聲音也溫柔了些:“崎之,這一年可聽話?”
然而,白隐迢一聽此話便撇了撇嘴,不滿道:“明明我與他年紀相符,雲大哥對我怎麽便不這般溫柔?”
雲崎之立即瞪了一眼白隐迢,卻聽那個月亮似的漂亮姐姐嗔道:“阿迢,不許不禮貌。快同這位小公子道歉。”
白隐迢聞言,哭喪着臉,委屈道:“阿姐,你看,他還瞪我!!”
在漂亮姐姐看過來時,雲崎之又換上了一副溫良無害的表情。
“……”
雲崎之想,若是這個漂亮姐姐是他姐姐就好了。
然而,在他得知,漂亮姐姐便是白家嫡女,要嫁給大哥,做他的大嫂時,他卻沉默了。
心底傳來密密麻麻的苦澀。
*
再次見到雲殷寒,是在北楓鎮。
阿爹讓白秋盡和白隐迢去青楓山脈歷練尋寶。
她和阿迢在北楓鎮遇到了雲殷寒。
于是,他們便決定和雲殷寒一同去尋藥。
再後來,他們被困在鬼霧陣中時,是一個身着橙裙,腰系宮鈴的少女救了他們。
落落單純俏皮,極為靈動可愛。
她與雲大哥早已相識。
那是白秋盡第一次在雲殷寒身上看見了鮮活的氣息。
以往的他,一直是一副淡然從容的模樣,可那時的他毒舌又傲嬌,他會譏諷落落:“還沒破陣就說你救了我們,未免也太早了吧。”
他也會溫和勸說:“我們修行之人怎可說出這般冷漠之言,習武修行不就是為了保護蒼生,拯救人民于水火之中麽?”
“即便如此,我們也不能袖手旁觀啊。”
“……”
那時,白秋盡的心裏忽然想:原來雲大哥也是具有喜怒哀樂的活生生的人啊。
可只有在落落面前的他才是色彩斑斓的。
在蒼溟澤時,向來厭惡魔物的他,在聽到落落是魔物時,是那般的失控。
在魔障山寨子裏時,燈火下他紅了臉。
魔障山禁林裏,他只想與落落一隊。
他背着落落一步一步踏入魔障山古廟裏,那為她擋下的一掌。
……
白秋盡怎麽會看不出他雲淡風輕表面下早已深陷其中的心。
在碧落山莊掙紮不安,步步後退的他。
她知道,他是因那紙婚約猶豫,他是被那個婚約所禁锢。
她何嘗不是。
可她又不一樣,對她而言家族才是第一位的,兒女私情算什麽?
可若是有可能,她更希望他幸福。
在碧落城過年時,她便能感知到一些雲大哥與落落之間定是發生了什麽了。
他們之間有種微妙的感覺。
白秋盡一直将自己置之度外,初時,她确實對雲殷寒有過幾分好感,可她看見雲殷寒暗自心動時,那幾分好感煙消雲散了。
于她而言,家族榮辱才是最重要的。
她也看得出來,阿迢很喜歡落落。
她也喜愛落落,倘若落落可以做自己弟媳,那自然是極好的!
可是,他太過莽撞輕狂了,不會哄女孩子歡心。
她提醒阿迢,應當用心争取才好。
那個白牆烏瓦的小院裏,落落為破陣而身受重傷。
阿迢不懂輕重緩急,一着急便開始責怪雲大哥,雲大哥更是在一旁自責。
可他們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于是她毫不猶豫地背起落落,往鎮上回去。
落落身受重傷,得快些看郎中才好。
在她背上時,落落夢呓般地喚她“師父”,她忽然覺得內心一片柔軟。
她一直拿落落當妹妹的,能被她依靠信任,她很開心。
葉陵澤大戰時,落落重傷未愈,卻沒有一絲猶豫地擋在她面前。
落落為救她而受了火魅一掌。
她感動之餘唯有自責,她倘若再強大一點,落落便不會受傷了。
阿迢太意氣用事了,竟在落落身中劇毒時提她和雲大哥的婚約。
落落果然因為此事和雲大哥鬧矛盾了。
不知者無罪,她從未讨厭過落落。
相反,偶爾時她會想,倘若她沒有婚約,可會遇到一個愛她如生命的男子?
她不願因雲大哥而和落落之間生出嫌隙。
落落的愧疚,她也看在眼裏。
可她想,男人算什麽?
“落落,你不知的是,此事我和他都身不由己……”
“落落,其實我與他之間……”
“不過僅有一紙婚約罷了。”
“其實我一直很喜歡你,一直把你當做妹妹的,你這麽說就見外了,我們倆為何要因為一個男人而生分呢?”
“……”
這些話,何止是為了安慰落落。
其實,她心裏便是這樣想的。
她白秋盡是不會有愛情的,倘若有,也該是獨一無二的,愛她若生命的。
而不是勉強。
說實話,她很希望落落和雲大哥能修成正果。
若是沒有,她一生卻是真的毀了。
她與雲大哥,将是下一個白怡妤和雲沐坻。
她與落落說阿迢的趣事并非是讓落落回心轉意,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她只是有些心疼阿迢,她太懂阿迢了,阿迢此人純情且專情,她知道,他此生是再不能将落落忘掉了。
門中傳來訊息,阿爹重病。
她和阿迢急匆匆地趕回輕雲門。
她想,也許今生,他們再也見不到落落了。
回到輕雲門後,他們才知,門中之事,更加嚴重。
阿爹重病,門中其他人竟然妄圖造反。
阿爹猝然與世長辭,此事與那些叛賊脫不了幹系。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向來被他們呵護在掌心裏的那個膽小怕鬼的阿迢,終是長大了。
阿迢手段狠厲,卻又不失圓滑之處。
他在短短的一段時間內,清內亂,殺叛賊,輕雲門上上下下無不對他俯首稱臣。
可那個表面風光狠厲的阿迢在她面前,還是會迷茫不知所措。
他在月夜裏眺望着西南角。
那是他們熱血噴灑的地方,那也是他愛人生長的地方。
他喃喃問她:“阿姐,你說,落落此刻如何了?”
毒可解了?可快樂的生活着了?
她默然不語。
在青楓山脈的那段歲月,是萦繞在他們心頭的白月光。
思之,卻無法回之。
她想,人總要成長的。
他們四人都在沿着各自的生命軌道欣欣向榮,頑強不屈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