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威x你]乙女命題第 17 章 [澤莫x你]死在昨天
你是已死人.妻。
01
他有一張憂郁的臉，充滿所有陰天和雨後衰頹土壤的氣息。
實際上他長相幼稚，眼睛大而無辜，嘴角容易向上，一張秀氣的臉龐顯得沉默而專注。在索科維亞龐大地一眼望不見邊際的斷壁殘垣裏，你靜靜地看着他平靜地崩潰，挖開石塊的手指血跡斑斑，在飛揚的塵土裏幹燥至開裂。
你內心平靜，卻又感到不可忽視的憐憫。
澤莫仍懷有希望。希望分很多種，已經死去的不可實現的，仍未确定的可以期盼的，都鼓動在戰後千萬具屍體的埋葬場中。這裏還有希望，在他還沒有找到妻子父母以及孩子死亡的證明之前。
你一時間想到，幸運和不幸，遺體和失去跳動的心髒，到底算是安慰還是痛苦的宣判書。
他真的很幸運，也很不幸。在廢墟裏扒了兩天後，找到遺體的第一時間，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終于開始流淚，然後幹涸。他抱着他的父親，父親抱着他的妻子和孩子，妻子緊緊庇護着孩子，猶如層層花苞裹住，脆弱地不堪一擊。
鮮活的只有這遲來的最外一層，無用的最外一人，沒能保護她們的丈夫、兒子、以及父親。
他的悲傷如此真實，透過烏雲蔽日後微弱的陽光觸碰到你。
你遲疑地走過去，靠近緊貼屍體哭泣的這個人，心裏湧出一股難言的悲傷，同時也湧出一種急切地溫柔，想去安撫他，勸慰他。
就像以往他嘆氣時那樣。
你的手指穿過了他露出的左側頭發，比一陣微風更輕，沒留下一點痕跡，你恍然若失地垂下無法撫慰他的右手，他依舊咬緊牙齒，旁若無人地、憤怒而無奈地痛泣。
看向自己青白日光下透明的四肢，殘破髒亂的衣衫，有如死物的心髒靜置在胸腔，你遲鈍地思考，慢慢想起了一點記憶。
關于那一日索科維亞的恐慌與絕望，抱緊孩子與親人後閉着雙眼流淚，瞬間毀滅的來臨，當你和自己的孩子一動不動，在等待救援中漸漸僵硬之後。
足足兩天兩夜。你的屍體才被丈夫挖出來，回到久違的懷抱中體會到死去。
屍體僵冷，靈魂微涼。他的懷抱卻湧動着悲傷的溫暖。
澤莫。冰冷與溫暖之間，你想起丈夫的名字，也看見他此時流露的痛苦絕望。變成靈魂的你還有流淚的本能反應，和無法熄滅的感情反應。
你想起了自己的死亡。
02
自然而然地，你愛着你的丈夫，選擇與他戀愛、結婚、養育孩子。不僅僅是長久生活的熟稔，還是細水長流中流露的溫柔感情，這都支持着你，讓你覺得幸福而滿足。
在複仇者聯盟與奧創的索科維亞戰鬥前，你還活着。兒子抱着鋼鐵俠的迷你玩具，興奮地坐上搬家的車，可以從車窗看到真正的超級英雄。你低頭，笑着順了順兒子蹭亂的頭發，催促他坐好。
澤莫看着後視鏡，臉上泛着輕松的笑意。他告訴你們——別擔心，他們戰鬥在城市，我們離那裏有幾公裏，會是安全的。
搬到城外後，有段時間你們是輕松快樂的，普通而平凡地生活着。丈夫出差工作時，你也很少埋怨，想念時也會打電話給澤莫，慢慢地聊一些微不足道的，或者溫馨的小事。
他忙時你就只留言，然後帶着思念漸漸入睡。
你最後一次的留言很短，但沒有忘記說一句常用的“我愛你”。你很慶幸自己記得說這句話，沒有留下更多的遺憾。
可當你死後，這份留言如同不停漲落的海水，含着十足的鹽分湧進他的耳蝸。
每打開一次，你溫柔又困倦的聲音傳出來，還有細碎的拖鞋踢踏聲，小孩子安穩而輕微的呼吸聲。這些聲音起伏着翻湧而過，澤莫聽完一遍又一遍，有些東西在沖刷的海水裏消散破碎，不複存在。
他再也找不到作為普通人的平靜的生活，也明白自己失去了所有幸福。
赫爾穆特·澤莫上校。在認識相戀之前，你就聽說過他的名字和稱呼。但在相遇之後，卻發現他是個溫和謹慎的男人，一直尊重你保護你，慢慢平凡地相愛，确定了彼此的心意。
最後，在他緊張的求婚時，你邊笑邊小聲地哭，接過一枚被攥地滿是汗漬戒指，直到死亡都沒再摘下來。
直到死後，變成了無法消散的靈魂，你才再次看到他作為軍人的一面。澤莫的心已經接近死亡，留下軀殼進行長期的複仇計劃。
在他的眼淚幹涸之後，冷酷、平靜、智謀回到了身上。你看着丈夫開始偵查信息，整理資料，破譯文件，這些情報工作的經驗他很少和你提起過，但你一看就明白了他選擇了複仇，這是他唯一的生存動力。
你也想要張口勸解安慰，卻無能為力，他的臉龐陷入沉郁瘋狂，你卻無法再像以前一樣，用手指從他散落在前額的發梢，溫柔地拂過疲憊的眼角。
你不想去仇恨戰争源頭，也清楚明白，超級英雄做出最有益的舉動，是為了拯救世界維持正義。但對于你的丈夫，超級英雄使他失去了所有的愛人和親人。
你的丈夫——澤莫，卻孤注一擲只想報這份摧毀了他人生的“私仇”。
他已經完全隔斷了回到正常生活的道路。即使“敵人”擁有無法想象的強大力量，澤莫還是毅然決然選擇了複仇，為了無辜死難的家人。
甚至不分晝夜，在幾百萬份公布的九頭蛇資料裏，澤莫不停地破解加密程序，獲取信息。你一直跟在他身邊，你知道他很累，在無暇回想戰争的忙碌中也暫時緩解了痛苦。
即溶咖啡的粉末在杯底，還沒有完全溶解的顆粒凝結，你聞到那種劣質的香味，一時都忘了自己已經死亡，皺了眉頭，伸手想端走咖啡。卻被另一雙擁有實體的、可以真實觸碰事物的手搶走了咖啡。
他随意地端起咖啡，囫囵地灌進胃裏。你只能無能為力地注視着他。
那一定很難喝，也很難受。
面前除了一盞白熾燈在桌上打光，小屋的四周都很昏暗甚至黑暗。澤莫擱置了咖啡杯，盯着桌上複雜難解的資料文件，在疲憊襲來的頭暈目眩的瞬間，仿佛看到了妻子慌忙想要過來扶住自己的身影，擔憂的目光都在虛幻間朝着自己投過來。
等眨眼間清醒之後，澤莫站定，微微苦笑。他想，還需要些時間，自己才能去見她。
為了暫時不想你，澤莫打開了手機留言，短暫而輕柔的問候之後，你聽見你常說的那句話。
我愛你。
03
如果你知道送給逝去愛人的花是什麽，就會想起今天的月亮。不缺，不滿，不明，不暗，是最為普通一般的月亮。
也許是白玫瑰吧。也可能是桔梗花。
你和家人孩子的墓地都在城裏。中心城市有如心髒鼓動，蓬勃地發展，離道路遠的地方沒有過多喧嚣，墓園幹淨漂亮，墓碑也立得整整齊齊。
容納過靈魂的身體被安置在這裏，在墓碑後，在泥土下，在棺木內。
你只能跟随在澤莫身邊，一起祭奠時也會無聲流淚，為父親孩子，為離開的幼小或者年邁的靈魂祈禱，渴望他們得到來世的幸福。不再經歷這永久而倉促的死別。
他總是近黃昏傍晚了才來墓園，常常天沒黑全，但月亮已經出來了。你們最後一次道別同樣是黃昏，沒有意識到的永別，你和他貼面擁抱，孩子從房前的院子裏急匆匆地跑出來抱他。
澤莫蹲下來，像最後一次親吻孩子的臉頰，輕輕親吻冰冷的墓碑。真冷啊，他低垂着眼睛，用近乎聽不見的聲音感嘆道。
那聲音有如一陣帶着腥味的海風，吹滅了零碎的星光，唯月亮獨明。
白天跟着澤莫時，你看慣了他耐心而工程量龐大的破譯工作。應該可以算是工作。他的生活由複仇計劃推動着，一步一步，循序漸進，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他堅定不移，你注視他左手的無名指婚戒，什麽也不能做，只能任由他陷入仇恨的漩渦。你深切地理解丈夫無法開解的痛苦、絕望和瘋狂。月亮和灰蒙蒙的白天一樣蒼白無力，澤莫去墓園撫摸着光滑的石碑時，也許也知道自己的瘋狂，是清醒的，是不擇手段的。
計劃滴水不漏。對超級英雄長達一年的跟蹤，長期一絲不茍的破譯工作，你甚至親眼看到過澤莫審問九頭蛇餘孽。
和軍隊的審問技巧一樣，他慢條斯理地逼問，細心地檢查情報，在別人恐懼下獲得了很多信息。那時候他的眼睛盯着倒立淹沒在水裏的人，顯得平靜而冷酷。
他還殺死了一個無辜的心理醫生。冒充身份和人周旋時，鎮定自若，絲毫沒有露怯。
那樣子對你來說很陌生，但你也知道，那就是他，為了報仇而顯現的另一面。一切都源于超級英雄，一切不能歸罪于超級英雄，但仇恨的魅力，和潘多拉的魔盒沒有不同，打開之後就難以平複，甚至可以支撐着失去一切的人再努力生存下去。
澤莫先生，你的澤莫先生，他有多在乎你和家人，就有多少仇恨就心裏無法熄滅，舔舐着骨頭燒出劇痛。
如果可以，他會拿一切換取家人的平安。搬來還沒被摧毀的城外之前，你們一起布置家裏，為了哄孩子開心，他還費了些力氣，在院子裏架起秋千，天氣不冷時可以蕩着玩，蕩起來微風拂面，舒服又惬意。
你們和父親也打主意要種棵樹，還沒決定是蘋果樹，還是櫻桃樹，或者架葡萄也是很好的。你愛吃脆蘋果，澤莫也想給你種蘋果樹，盡管買的蘋果不缺，但摘下來的卻有另一種珍貴意義。
他默默把這當成送給你的禮物，精挑細選才買了飽滿的蘋果種子。但看好的那塊肥沃的地在回來時已經深埋在廢墟之中。
因為平時內斂，澤莫沒有對你說過一些熱烈的話，只是溫和堅定地愛着你。
你們是愛人，又是家人。
持久相愛的默契始終在心裏，只有死亡，唯有死亡，才能将你們分離。
04
內戰的硝煙彌漫在計劃之中。利用互相對抗，操縱手段，澤莫一步一步接近了複仇的尾聲。都是兇手，也都是受害者，都是惡棍，也都是複仇者，這場內戰沒有真正的勝利者。
沒有絕對的正義。
澤莫踐行着自己的“正義”信念，堅持着為你和家人的複仇計劃。你理解着他的痛苦，心疼着他的壓抑，也為他所傷害的無辜生命而忏悔。
像一個普通的丈夫，一個嚴格的軍人那樣，澤莫曾對你許諾，将保護你愛護你，不惜一切代價守護你們的家庭，報複傷害你們的任何人。
他踐行了自己的保證，義無反顧地站在了超級英雄的對立面，成為了一個危險人物。
縱使他明白一切都不該歸罪超級英雄，但仇恨已經俘虜了他往後所有的時間和思想。你親眼看着丈夫清醒地走進深淵，看他毀滅了那些足以抵抗國家軍隊的殺人機器，他的目的一直都很清晰。
“我知道我不能殺了他們。比我還厲害的人都試過了。但是，我可以讓他們互相殘殺。”
坐在樓頂的天臺之上時，你在他身旁，慢慢走近，他右手握着銀槍，左手還攥着保存留言的手機，在高處觀望，聽着內戰時激烈的戰鬥聲響。
澤莫消瘦了很多，複仇到了最後，有如挖出血肉填滿了幹枯的骨架，也在一瞬間轟然倒塌。他最後一次去墓園在幾個月前，終于選好了祭奠的花束，不是白玫瑰，也不是香栀子，是雛菊，一束淡白的雛菊。
天近黃昏時刻，沒有全黑時，月亮出現地如此不明顯，靜靜地在微風中垂挂，像家裏無法再蕩起的秋千架，落滿腐朽塵灰。
他秀氣的臉龐是清淡的灰白，手指扣住的銀槍扳機是解不開的複仇結，與鮮活的、仍生存呼吸的現世隔離開，垂頭時仿佛逸出許多無法訴說的嘆息，還有無處投放的深情目光。
再次打開留言删除後，他飲彈自殺，仰面沖倒時映入眼睛的最後一幕是青灰的天空和凝結安靜的月亮。
美麗而靜谧。你希望他能聽到最後一次，你變成靈魂後，在他身旁反複低語訴說的那一句。
我愛你。
05
但他沒有聽見。你的靈魂也無法遇見他。
你的身體，他的靈魂。
早已經死在昨天。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內戰冷角色澤莫上校是唯一成功的反派。喜歡他的娃娃臉和憂郁沉悶的氣質，而且真的很愛妻子和家人，唯一為了私仇的反派，某種意義上算得上是普通人，智謀過人，耐心十足的前情報工作者。
關于內戰反思的話有的是摘下來的。“是兇手，都是受害者，是惡棍，都是複仇者”忘了是從哪裏看到摘抄的，覺得很有意思。好像那篇文章大意是，澤莫反派課堂概要——辯證看待超級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