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知青時代[空間]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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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湘第三次輕車熟路來到牛棚的時候, 顧同志恰巧不在,牛棚裏只有看門的顧老一個。

夕陽西下,高高的枯樹枝上一群烏鴉在“啊啊”叫着, 聲音嘈雜不已。

老先生正彎腰提着一把鐵釺往牆角磚石堆搭起來的膝蓋高簡陋竈臺裏塞樹枝生火,旁邊地上放着一只小小的舊鋁鍋, 鋁鍋的蓋子已經嚴重變了形,蓋不怎麽嚴緊。

陶湘走近的時候從細縫間垂眸一瞧, 鍋裏面盡是一些切成小塊的漚爛紅薯塊, 還有就是半鍋子水。

陳阿婆家縱然也吃的這個,但起碼還有一些別的雜糧或菜幹可以摻和着, 單吃白心紅薯,可誰都吃不下,噎得慌。

旮沓屯專種白心的紅薯,這種紅薯産量最大,但也最不好吃, 內芯發幹發白,還有不易消化的老硬絲, 吃多了堆積在腸胃裏會脹氣便秘, 是舊時地主家專門種給豬吃的豬食,然而現在卻成了這片疙瘩人的主糧。

這個時代人分三六九等, 糧食也分三六九等。

旮沓屯裏稍好些的紅薯都分給了成分良好的屯民,至于成分不好的以及下放而來的臭老九們只配吃爛的破的。

誰還沒個窘迫的時候,陶湘看在眼裏,面上卻沒有顯露半分, 更不會小瞧。

像顧老這種有大本事的知識分子,如今被下放都是暫時的,只要熬到日後平反,未來多的是錦繡前程福蔭後輩。

“顧老,我來看您了。”陶湘露出了抹笑,看上去乖巧又白淨,像個城裏來的乖崽。

聽到動靜的顧老轉了個身,在瞧清是陶湘後,皺癟的表情頓時樂呵起來:“是陶知青啊……”

“快來,爺爺給你找張凳子坐……”說着,顧老開始四下尋找着板凳,見找不着,便加快了腳步走到牛棚裏去拿。

陶湘一邊跟着走,一邊連連推拒:“不要麻煩了,我就來看看,給您送點東西就走……”

話是這麽說,但顧老還是執意從裏頭尋了張凳子給陶湘坐,而陶湘也是第一次看清楚牛棚裏的景象。

很小的棚房,大概只有小半個西廂那麽大,擠住着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卻絲毫不見雜亂,稍顯單薄的被褥都是疊整齊的,房子裏空氣也幹淨。

盡管像樣的家具稀少,但并不空蕩,唯一顯眼的是滿屋子中被采集曬幹的中藥,很多,像是個小小藥材鋪。

為了表示禮貌,坐在棚屋門前的陶湘只順勢往裏掠看過一眼,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她将手裏一路拎來的油紙包遞給顧老:“前陣子去鎮上供銷社多買了些糖塊油酥,吃着還算新鮮,給您帶了些嘗嘗……”

“咦,顧同志怎麽不在啊?”陶湘四下看了一眼,故作不經意地問道。

“那小子進山去了,回來怕是有一會兒呢!”顧老捏着陶湘時不時投喂過來的吃食,只覺得苦巴巴的嘴裏終于有了些滋味,“對了,你住着的那家傷好些了沒有?”

陳阿婆受傷的事旮沓屯裏衆所周知,更遑論就住在牆外的顧家,自然也有所耳聞。

聽老先生念叨起陳阿婆的傷勢,陶湘正愁沒法子拖延時間等顧景恩回來,當下便詳詳細細地回答起來。

從陳阿婆傷重進鎮上醫院,再到如今請了個表侄孫女在家照顧,一連說了許久。

期間,顧老曾仔細詢問過陳阿婆的傷況,陶湘聞着旁邊牛棚裏傳來的陣陣藥香,不禁有了個猜測:“顧老,您該不會是老中醫吧?”

這話陶湘說得小心翼翼,怕觸到對方黴頭。

不曾想顧老哈哈大笑地承認了:“那是,我們顧家可是中醫世家……”

一聽“世家”二字,陶湘一下子生起了興趣:“那這麽說顧同志也是學醫的了?”

“那可不,這孩子三歲起就跟在我後頭背醫書、認藥草……”興致上來的顧老不停說着顧景恩小時候的事。

陶湘聽着認真,心裏倒是微微詫異,顧同志與顧老都姓顧,再結合顧老對顧同志幼時的事如數家珍,很顯然顧同志是随的外祖家姓,且常年跟随顧老生活,這在重視父族根系的舊時代是有些不可思議的。

兩人正聊在興頭上,說曹操曹操到,顧同志回來了。

落日的餘晖灑在男人的肩頭,像是給他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霞,襯得男人偉岸如濤,一步步逐漸将陶湘的身影籠罩。

顧老不知什麽時候避去了牛棚裏,原地便只剩下陶湘。

“你怎麽來了?”顧景恩在陶湘的面前站定,清涼的眸子裏完完全全是女人的倒影。

陶湘嘴角勾起笑,答非所問道:“顧同志,你不歡迎我來嗎?”

顧景恩定定瞧了陶湘一會兒,并沒有回答,他脫下肩上的裝藥的背簍,兀自埋首整理起來。

感受到對方的冷淡,陶湘顯得有些挫敗:“好吧,其實我是有正經事要來找你。”

“顧同志你有筆或者墨水嗎?我正好要給家裏寫信,結果發現鋼筆裏沒墨……”陶湘湊到顧景恩面前,看着他不停擺弄的手輕輕問道。

女人的聲音帶着天然的軟糯酥甜,沁香的氣息浸潤到男人頰邊,掩在短發裏的耳尖竟就悄悄地紅了起來。

顧同志分着草藥的手一停頓,看上去似乎與往常沒什麽兩樣:“有,我去給你拿。”

男人起身進了棚房,陶湘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用肉嫩的舌尖舔了舔幹涸的唇角,方才說了那麽多話,真是口渴。

顧景恩進屋子拿了墨水,剛要出門,卻被顧老叫住了。

正含着一顆奶糖的老先生朝桌上一包中藥呶了呶嘴,那包中藥是顧家外祖孫倆配了給陳阿婆調理用的,這回遇上陶湘過來,正好可以托她轉交。

顧景恩拿着藥與墨水,想了想,還是又從旁邊架子上抓了一把曬幹的野菊花,用藥紙包了起來,準備一同送出。

看着自己外孫的動作,老先生調皮地咧了咧嘴。

牛棚外

“給。”顧景恩将墨水與藥一起遞到陶湘手中。

陶湘看着手裏的中藥有些詫異:“這是?”

“給陳阿婆調理用的,煎成湯就行。”顧景恩言簡意赅地回答了一聲,随後繼續去整理地上的藥草。

“哦。”陶湘将手裏一大一小兩包草藥翻來覆去看了一遍,鬼使神差又問了句:“兩包都是嗎?”

聽到問話,顧景恩這才擡眼看向陶湘:“那包小的是給你的,裏面是野菊花,可以泡茶喝,清熱敗火。”

顧同志打今兒第一眼起,顯然也發覺了陶湘的唇瓣不複以往所見的柔嫩,反而有些幹燥起皮,中醫學上講這些都是上火之症。

這回男人說的話可比叮囑陳阿婆用藥時說得多多了,陶湘心裏那丁點失落頓時不見了蹤影,笑靥如花開絢爛。

“行吧,那我謝謝你啦!”陶湘欣喜地搖了搖手裏的小藥包。

細看之下,這藥包紮得還挺別致。

陶湘的目光全在自己的掌心上,大而斜長的眼角像是暈染了眼線,睫毛迤逦如蝶翼,眸光清潤專注,讓人不由奢望她的視線能盡數看向自己。

顧景恩望着陶湘的側臉看了好一會,半天才回過神來,他忽地轉過頭去,還輕咳了幾聲以掩飾尴尬。

“你腦後的傷好些了麽?”顧同志看向別處問道。

霞光恢黃,陶湘看不太清男人臉上的表情,也沒發覺對方的不自在。

她拍了拍頭頂,笑得有些歡快:“好得都快差不多了,就是有時候風吹得多了,還是會有些頭疼……”

“嗯,那你也別在外面多待,快回去吧,夜風要起來了。”男人的聲音莫名開始變得冷淡。

縱使顧同志說得委婉,但陶湘依舊聽出了這是一句逐客令,她臉上的笑意收了一收。

又來了,如同苦行僧般克制的男人,一言一行絕不逾矩。

“好,那我先回去了。”陶湘順着顧景恩的話語起身,語氣已然變得冷靜,“藥我會帶給陳阿婆的,你的墨水等我寫完信就拿來還給你,還有謝謝你的野菊花。”

情緒平靜下來後的陶湘思路變清晰了許多,說話也不疾不徐,最後同牛棚裏的顧老告了個別,她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

陶湘離開以後,牛棚裏的顧老氣得直跺腳,對外孫顧景恩氣不打一處來:“你說說你,把小姑娘氣走了,人家還好心好意給咱們送些吃的,再這樣下去你可怎麽找得到媳婦!”

對于不着調的外祖父,顧景恩眼睛都沒眨一下,自顧自忙着手裏的事:“我心裏有數。”

“你心裏有個屁數,有數就不會陪着我這糟老頭子在這雞不生蛋的地方受苦!”想起當初自己疼愛的外孫毅然決然跟随自己下放農村勞改,顧老這心裏頭就又是氣又是心疼,“跟着你那爹多好,現在指不定吃香的喝辣的……”

“外公!”顧景恩擡頭看了顧老一眼,眸子裏更冷了,充滿着排斥。

“好吧,不提不提。”顧老人擺擺手,“那這陶知青……”

眼見話題又要繞到陶湘身上,顧景恩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外公怎麽會喜歡這個只見過幾面的姑娘。

他果斷打斷道:“外公你忘了嗎?我有未婚妻了。”

顧老一時無言,牛棚裏安靜了下來……

那廂陶湘徑直回了四合院,正碰上陳丹桂在外頭竈臺上燒着晚食,對于小巧的煤爐,那姑娘表示還是習慣燒土竈大鍋飯。

“陶知青你去哪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陳丹桂好奇打探着,目光猶如探照燈般一一掃視着陶湘手裏的東西。

陶湘心情本就不好,也反感丹桂的追問,更是不打算滿足別人旺盛的好奇心。

她簡單丢下一句:“去借了只筆,今天晚上我不吃飯了,你們吃吧。”

說罷,陶湘就進了西廂,将藥包給了陳阿婆後,就再沒出隔間。

外頭的陳丹桂不免嘀咕許久,又是覺得陶湘嬌氣,又是覺得對方房間裏一定藏着許多上好吃食,才能說不吃飯就不吃飯。

不過今晚四人份的口糧三個人吃,她又能多吃上一些了,掌勺的陳丹桂越想越餓,見外頭沒人,便忍不住饞嘴地從鍋裏撈出一塊紅薯塞進嘴裏吃着。

她家裏除了爹娘,還有三個弟弟妹妹,手腳慢點根本不夠吃的,因此每回她做飯都習慣了先偷摸着吃上一點。

這畫面卻被出西廂的果果恰巧撞見,見只是個不會說話的小孩,陳丹桂也不當回事,招呼着還想哄果果也吃一塊。

但果果完全沒理,飛快地又跑回了屋裏。

陳丹桂見狀背地裏暗罵了一句,小怪物。

作者有話要說:  總有一天,顧同志會為他冷漠的态度,而付出追妻的代價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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