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梨園小花旦第 17 章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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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進武的确是有備而來。

上一次, 他在程殊墨那裏吃了虧,不敢單挑,這才集結了一幫本家兄弟, 有本村的,也有外村的。

這些人之前,多少都和男知青隊有過摩擦,今天等在這裏, 就是來尋仇的。

他們人太多了,大石橋距離村口又遠,大夥忙了一天,這個點都睡下了,就連附近的男知青宿舍, 也未必聽得見動靜。

如果真打起來,葉齡仙和程殊墨肯定不能像上次那樣全身而退。

好在, 大隊夜裏有民兵巡查,拖延時間是最好的辦法。

葉齡仙祈求地看了一眼程殊墨,希望他不要沖動, 如果真硬來, 他只會兇多吉少。

程殊墨覺得,跟這幫人講道理沒用, 拳頭才是硬道理,才能讓他們服帖。但他還是聽葉齡仙的話, 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隔着幾步距離,葉齡仙沖對面的人喊話, “高進武, 現在是法治社會, 不興武鬥, 你叫這麽多人過來,到底想幹什麽?”

高進武見她處處維護程殊墨,兩個人眉來眼去,關系顯然和從前不一樣了,不禁升起一股被背叛的屈辱。

他對葉齡仙的愛也變成了恨,“葉齡仙,你還有臉問?我倒要問問你,你今天幹什麽去了?是不是跟這個二流子……約會去了?是不是他耍流氓,故意誘惑你?我今天就弄死他!”

高進武身後,一個癞頭的男人拱火:“武哥,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還跟她廢話什麽?我看,不如先把奸夫綁了,再把這女的拉進小樹林,睡她一覺,生米煮成熟飯,睡個娃娃出來,到時候就是攆她,她也舍不得跑了!”

幾個男人都哈哈大笑起來,但笑到一半,程殊墨就拎着二八大杠,狠命掄過去,砸倒了一大片。

程殊墨狠狠踢了癞頭男人一腳,“癞三,我們知青隊的姑娘,你們這些癞蛤/蟆,也配肖想?”

教訓完癞三,程殊墨抄起橋上的石頭,用力朝高進武砸過去。

高進武下意識擡手擋,只聽咔嚓一聲,十有八、九,是關節錯位了。

不僅為了防衛,程殊墨還要确保,高進武以後再也不能打葉齡仙的主意。

那幫倒在地上的弟兄,見高進武受傷,都重新咬牙爬起來,朝程殊墨圍攻過去。

他們手裏有鋤頭、鐵鍁、耙子,程殊墨赤手空拳,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情急之下,葉齡仙想起他的弓/弩還在自己的包裏,急忙掏出來,遠遠扔過去。

程殊墨穩穩接住,但是葉齡仙也暴露了自己。

來不及拉弓了,他拔出一只短箭,狠狠抵住高進武的脖子,對其他說:“不想讓他死,就識相點,把家夥扔了。”

幾個男人看情況不妙,只好扔下手裏的工具,“你,你別動我們武哥。”

葉齡仙想上前,搜集那些工具作為證據。

突然 ,她脖頸一涼,癞三不知道什麽時候,繞到她身後,用一把水果刀,抵住了她。

癞三威脅:“姓程的,你的妞在我手裏。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箭快,還是我的刀快。”

程殊墨手一頓,紅着眼盯着癞三,“你敢!”

癞三有恃無恐,“哼,我數三下,如果你不放了武哥,我就讓你的女人,擡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葉齡仙大喊:“程殊墨,你別管我,快跑!”

癞三緊了緊手上的力度,刀尖已經在葉齡仙的鎖骨劃出了血珠,“一、二……”

他還沒數到三,程殊墨就認命地丢下了箭頭。

高進武的人立馬反應過來,一起沖過去,按住程殊墨的四肢,狠狠把他按在地上。

“怎麽,你剛剛不是很厲害嗎?”高進武抱着受傷的胳膊,用腳踩住程殊墨的肩膀,狂妄地挑釁。

大勢已去,很難再有翻盤的機會,葉齡仙心裏絕望。

但她知道,必須冷靜,現在不是哭泣的時候,眼淚沒有用。

趁癞三松懈的機會,她拼盡全力,向橋對岸的民宿喊,“來人啊,着火了,農場着火了,快救火啊……”

是的,葉齡仙喊的是“救火”,而不是“救人”。

她很清楚,現在人人自保,如果喊“救命”,不會有人出來管閑事。否則今晚,高進武他們鬧出這麽大動靜,巡防的民兵隊,不可能到現在還不見影子。

只有喊農場“着火”,村民們怕連累自家,才會爬起來救火。

果然,葉齡仙這麽一喊,河對岸有民宿開了燈,農場附近的巡防隊,也亮起了火把。

“艹,賤人。”癞三打了葉齡仙一巴掌。

葉齡仙摔倒在地上,整個人眼冒金星。

癞三看着民宿,有些心慌,“武哥,咱們得先撤,一會人多了就麻煩了,今天算便宜這小子!”

高進武不甘心。

程殊墨難得栽在他手裏,高進武怎麽會輕易放棄。錯過今晚,以後再找機會報仇,可就難了。

高進武撿起掉在地上的弓箭,用箭頭對準程殊墨的脖子,眼裏全是瘋狂,“姓程的,今天不弄死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心安。”

癞三趕忙攔住,“武哥,別沖動,不至于為個女人,背上人命官司。”

這幫人雖然壞,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只想給自家弟兄出口惡氣,揍程殊墨一頓,絕對沒想過真的要殺人。

打個群架,萬一真打出來人命,性質就不一樣了。

高進武不想連累弟兄,他放開程殊墨,一把扯過葉齡仙。

高進武:“姓程的,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麽你自己從橋上跳下去,淹死。要麽,我現在就扒了葉齡仙的衣服,一會兒大隊人來,我就說她勾引我,跟我睡過了,讓她從此以後,變成人人踐踏的破鞋!”

高進武在打如意算盤,都知道程殊墨不會游泳,如果他自己跳河淹死了,那就不算高進武動手,跟別人沒關系了。

“混蛋……”程殊墨把齒根咬出了血。

他掙紮着要跟高進武拼命,得到的只是更強烈的鎮壓。

反抗無望,他深深看了一眼葉齡仙,最後說了兩個字,“我跳。”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秤砣一樣,重重砸在葉齡仙心上。

“程殊墨,我沒有關系,你別中他的激将法。”葉齡仙哭喊。

她又看向高進武,眼裏全是憤恨、鄙夷。

“高進武,你太小看我了,不就是脫衣服嗎。一個人被狗咬了,該死的是那條狗,我為什麽要被看不起!讓人惡心的,只有你!”

高進武惱羞成怒,卻也看出,葉齡仙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這種時候,你竟然還想着幫他?為什麽,為什麽你的眼裏只有他?卻看不見我對你的好!”

撕拉一聲,高進武扯破了葉齡仙的小衫,露出裏面潔白的裹胸。

“放開她!”程殊墨低吼。

葉齡仙臉色慘白。

她看見,程殊墨留戀地望着她,用唇語說:“葉齡仙,你好好活着。”

下一秒,程殊墨掙脫束縛,走到橋邊,毫不猶豫跳了下去。

“程殊墨!不要!”葉齡仙撕心裂肺。

她記得,程殊墨說過,他根本就不會游泳。

水花聲很快消失,石橋歸于平靜。

高進武的人都愣住了,他們都沒想到,程殊墨真的會跳下去,真的願意為一個女人去死。

遠處,巡防隊和村民已經彙合,舉着火把快速走來。

癞三急了:“武哥,快走吧。姓程的自己找死,不關咱們的事。”

高進武的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他看着葉齡仙,不知所措:“齡仙,我……”

“劊子手!”葉齡仙用力還了高進武一巴掌。

她的眼裏了無生機。

“高進武,你還不明白嗎?不管有沒有程殊墨,我就是死,也不會跟你在一起。”

說完,葉齡仙走到程殊墨剛剛跳橋的位置,同樣沒有猶豫,一個轉身跳了下去。

“齡仙!”高進武來不及拉住她。

“武哥,別耽誤了,快走!”

癞三等人見鬧出兩條人命,早就吓得腿軟,拖着高進武,連滾帶爬地跑了。

澄河的水剛經過清淤,幹淨倒是幹淨,只是夜裏沒有光線,底下漆黑一片。

葉齡仙憑着記憶,在河底摸索了一會兒,始終沒有找到程殊墨的影子。

胸膛裏的空氣快用盡,她蜷縮起來,抱住膝蓋,讓身體慢慢上浮。

到了河面,她才大口地換氣。

她并不擅長游泳,這一點潛水技術,還是上輩子油盡燈枯前,自己偷偷學會的。

上輩子,她就是吃了不會游泳的虧。否則也不會被高進武要挾,壞了名聲,無奈跟了他。

這輩子,經歷過今晚,她才明白,她當年的成敗,不在于會不會游泳,而在于有沒有一顆強大的內心。

上輩子,如果她的內心夠強大,夠勇敢,就不會在乎高家人的污蔑,不會在乎父母的嫌棄。她會好好活着,拼死回到城裏,哪怕孤獨一生,也要努力活出個人樣。

可惜這一輩子,這個道理,她明白得太遲了。

如果程殊墨就這樣死了,就算自己以後活得再好,葉齡仙仍然會覺得,人生哪個地方是殘缺的。

所以,她深吸一口氣,再次潛進河底。

程殊墨,你到底在哪裏?

葉齡仙就這樣尋找着,一次不成,就浮上來,再去潛一次。

突然,她的腳腕似乎被水草絆住,試了幾次,都沒有掙脫開。

葉齡仙漸漸感到心慌,她的力氣在變小,胸腔裏的空氣也越來越稀薄。

沒有找到,真是失敗啊,葉齡仙遺撼地想。

陷入昏迷的那一刻,河水一下子湧進口腔,她的眼淚融化在浪花裏。

這時,一道陰影從身後游過來,穩穩拖住她的後腰,緊緊抱住她,緩緩向上游去。

葉齡仙仿佛看到一束光,還隐約聽見,澄河兩岸,熟透的麥苗被風吹着,沙沙作響。

緊接着,一股大力按壓着她的胸腔和小腹,剛剛“喝到”的河水,被一點點排出。

她想睜開眼睛,大腦卻一片混沌,非常無力。

直到,她聽見一把熟悉的男聲——

“葉齡仙,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可就給你做人工呼吸了。”

人工呼吸,那豈不是要嘴對嘴了?葉齡仙吓得睜開眼睛。

她看見,一個衣服和頭發都濕漉漉的男人,側卧在她身邊,俯身看着她。

男人眼中,欣慰,驚喜,似乎還有一點小小的遺憾?

他的距離太近了,近得仿佛下一秒,就能吻到她。

葉齡仙感到迷糊又欣喜,她忍不住問——

“程殊墨,這次,難道你也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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