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漫長第 27 章 在乎
作者有話說：
幾個人就此別過，因為衛生室剛好挨着大路，所以沒出多長時間兩人就攔下了一輛出租。
“哥，坐吧。” 俞修搶先拉開後座車門，示意讓周璟先進去。
周璟原本邁向副座的腳步一頓，想了想還是俯身鑽進了後座，卻沒想俞修也緊跟着他坐了進來，周璟只能朝着另一側挪了挪，随後将頭轉向了車窗外。
“兩位要去哪兒？” 司機師傅操着一口地方口音，望向俞修時目光做了稍許停留。
“天……”“在瀾灣……”
兩人同時開了口，又同時沉默了下去。
“去天府街的瀾灣公寓。” 周璟停頓幾秒對着司機說到，緊随着又将視線投向外面。
“好嘞。” 司機師傅答應了一聲，透過後視鏡瞄了兩人一眼，“到瀾灣公寓那十五塊錢，我就不打表了，正好順路去接我媳婦。”
“謝謝您師傅。” 俞修道了聲謝，将頭扭朝周璟說道：“哥，回去比來時還少了幾塊。”
“啊，是嗎。” 周璟匆忙點了個頭，仍是沒開口同他多說上幾句。
俞修失落地笑了笑，将後背倚在座位上偏頭望向他，經過路燈時，也帶動着車內的光線忽明忽暗。
“哥，你是不是還在生我氣吶？”
俞修身體驀地傾向周璟，眼裏帶着似有若無的狡黠。
“我……” 周璟有一瞬時怔愣。
說生氣倒也有些生氣，但仔細想想其實自己更在意的是其他，雖然也說不出來因為什麽，反正從方才開始心情就一直有些亂糟。
“你們倆是親兄弟嗎？” 司機師傅在這短暫的沉默中開了口。
“不是親兄弟。” 俞修看着周璟一笑，又當即補充道：“但比親兄弟還親。”
司機師傅憨笑了幾聲，打趣道：“我說呢，看着你倆長得也不像。”
“我哥他從小到大待我可好了。” 俞修咧開嘴一笑，露出一側的小虎牙，就像是炫耀一般，臉上盡顯出得意。
周璟将視線很快偏過，眼底卻染起笑意。
“雖說不是什麽親兄弟，但這種感情才難得可貴吶。” 司機師傅不知什麽時候改了腔方言口味的普通話，聽起來多少有些滑稽，“我聽你倆那一通子話，咋了小夥子，惹你哥生氣啦？”
“…… 嗯。” 俞修應了一聲，聲音裏透着無奈又委屈，“是惹我哥生氣了，所以現在我的心裏既痛苦又煎熬。”
他說得極為誠懇，倒讓周璟覺得自己多少做的有些過，其實并非是不想理他，而是心裏的情緒莫名混亂，不知道同他怎麽開口才好。
司機又沖着鏡子看了俞修一眼，“你這是打架了還是挨打了？”
“我這體魄也不像是挨打的人吧大叔。” 俞修像是有些不滿。
“哈哈哈，開個玩笑。” 司機師傅朗聲一笑，說道：“不管怎麽說，打架肯定不對，有個詞叫什麽…… 哦對換位思考，如果你是你哥，肯定也會生氣吧。”
“您說的對。” 俞修輕嘆了口氣，“其實今天是我一時沖動，我哥他也是擔心我會吃虧。”
周璟忍不住輕咳了一聲，雖然嘴上沒說什麽，俞修大抵也知道他會說你知道就好。
“其實你哥生氣也好，他生氣那是因為在乎你。” 司機師傅說完樂呵呵一笑。
俞修稍許一愣，趴在欄杆上問道：“在乎…… 就是說心裏有我嗎？”
司機點了點頭，“那可不是，要是心裏沒你哪會管你做什麽。”
“叔，你說的很對，我也這樣覺得。” 俞修彎起眉眼，用餘光瞄向周璟。
有一瞬時從他那雙眼睛裏讀出慌亂情愫，俞修想要看得更仔細更真切，卻發現那雙視線又投去了車窗外。
好似耳廓上有些微微泛紅。
那一句叔喊得頗有些親切，司機臉上不免樂開了花，“是不是啦，多大點小事嘛，夫妻還床頭吵架床尾和呢，更何況你們兄弟，男人之間有啥話講開了說。”
“是啊。” 俞修點頭答應了聲，目光始終不離周璟身上，昏黃的光線看不出他在想什麽，更探尋不到他此刻內心的想法。
他心裏在乎，便是說只要在他心裏有自己一點，就能再一點點的靠近，哪怕能抓住一絲的可能也是絕無僅有的歡喜。
倘若真有那一天到來，俞修想，自己必将敞開雙臂義無反顧地去擁抱。
和司機聊了将近一路，後頭俞修多是聽他扯了些別的，幾乎都是些家庭瑣碎雞毛蒜皮子小事，無非是中年男人的牢騷。
等到了公寓樓下，俞修搶先一步支付了車費，随後和周璟一齊下了車。
回到公寓已經将近十點，從搭乘出租一直到進房間，兩人之間的交談屈指可數，大抵是難再忍受沉默，俞修趁周璟低頭換鞋時忍不住開了口：“哥，哥啊。”
“嗯。” 周璟頭也不擡，只管答應。
“哥，難道你還在生氣嗎？” 俞修帶着十足的誠意，眼巴巴地看向他，“你打我兩下或者罵我幾句，錯的地方我都會改。”
“換上衣服去坐着吧。”
“啊？”
周璟掂起自己和俞修換下來的鞋，看着他又重複了一遍，“換好衣服去客廳坐着，我再去給你找些藥膏塗在傷口上。”
“哦。” 俞修忍不住咧開嘴一笑，拉扯着傷口倒吸了口涼氣。
周璟将鞋子放在陽臺上，又折身在床頭的櫃子裏找了些有助于傷口愈合的凝膠，待轉過身看向俞修時，他人已經換上了無袖的灰色背心規矩地坐在沙發上。
只說讓他坐下等着，沒說一動也不讓動，俞修此時像是尊雕塑一般靜止在那，反倒莫名讓周璟覺得有些可愛。
無論臂膀後背還是他帶着傷的側臉，曲線的勾勒淩厲又不乏柔軟，總是讓人覺得完美不可挑剔。
周璟捏着棉棒走過示意俞修将頭上仰，他這才仔細看清那道傷口的模樣，可能是那一擊将他嘴角同尖銳的虎牙撞在了一起，所以撕開了一道傷口。
關鍵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什麽表情，都會在不經意間有所拉扯。
屆時傷口周圍的淤血已經散開，上面還沾染着一些來前在衛生室灑的藥粉，周璟将凝膠擠了些沾在棉棒上，随後輕輕點在他的唇角。
“嘶——” 俞修小聲抽了口氣，只能扯着一邊嘴角勾了勾，“哥輕點，真的疼。”
周璟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活該你疼，多大的人了還像叛逆少年一樣跟人打架。”
不知道他是真疼還是假疼，周璟只能盡可能地将手勁放輕，然後将臉湊近去打量凝膠是否塗抹的均勻。
“他們出言不遜，還朝着你和那女孩吐煙。” 俞修皺了皺眉，“那王八蛋，當時我想忍也忍不住。”
“但只靠打架根本無法解決問題。” 周璟沉默了會，聲音忽而變得有些沉啞，“之前新聞多有報導，連磕磕碰碰不小心摔着都有可能會鬧出人命，你知不知道哥當時看到你被一群人圍着……”
他突然止住了話頭，擔憂毫無保留地湧現在臉上。
“哥，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俞修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心裏既酸澀又有些沒由來的竊喜。
“當然會擔心。” 周璟将凝膠瓶蓋擰好，又像是想起些什麽很嚴肅地問向他，“韓寧碩告訴我你高三那年經常打架違紀，後來又不聽勸阻執意要來這裏上大學，能告訴哥是什麽原因嗎？”
“韓寧碩他 ······” 俞修嘴唇翕動片刻，索性深吸了一口氣，“哥，這事我能暫時 ······ 不回答麽？”
周璟微微一怔，他倒沒想到俞修會拒絕，至于回答與否仍是他自己的權力。
但心裏不知為何突然有些空落。
“不想說就不說吧。” 周璟無所謂一笑，輕聲詢問道：“傷口還疼嗎？”
“疼！” 俞修頭點得十分用力，目光灼灼地盯向周璟，“哥…… 幫我吹口氣，吹完就不疼了。”
“少來這一套。” 周璟沒好氣的回了句，又拿着沾藥的棉棒在他傷口處擦了擦，“你短時間內先別開口說話，我去洗個手回來。”
“好吧……” 俞修小聲地應答了句，失落地撅了噘嘴。
周璟轉身快步走進浴室，他虛掩上門将龍頭打開，聽着連綿不斷的水流聲發了會呆。
太亂了，簡直…… 胸膛裏的小東西，像是一時半會無法再安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