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末世到異世第 50 章
秦洛川愣了許久, 若非清楚自己從靈魂到身體都非這個世界的人, 他都要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跟上面那人有什麽血緣關系了。
皇上的目光卻如澄澈的湖水, 平靜無波的掃過下面一衆大臣跟考生,秦洛川感覺對方目光從自己身上掠過時似乎稍微多停了那麽一下,不過很快便移開了, 淡淡的道:“散卷吧。”
言畢考生紛紛落座,原先候在旁邊的禮部官員用雲盤托着考卷, 開始分發試題。
殿試只考策問, 從清晨至傍晚。
秦洛川拿到考題後, 卻不能直接打開,而是等所有的考生都拿到後, 禮部官員宣布可以作答,他們才能開始。
去歲春,東南四省雨多成患,河道溢漫……若為君, 當如何,若為臣,當如何,若為民, 又當如何。
試題近兩百字, 除了最直白的考校該如何治理水患外,還有吏治等多方面的問題。
讀完提後, 秦洛川難免有些激動,便連忙低下頭, 以免被人察覺。
原因無他,之前跟楊曦還有溫時宴研讀往年策問試題的時候,三人就猜測過,如果這回問的是近三年來發生過的事情,可能會是什麽。
溫家能搜集到的信息自不必說,再加之東南四省的水患鬧得很大,幾乎少有人不知道,他們當時就這事的各方面都寫過策文。
激動過後,待下筆的時候,秦洛川又很快冷靜了下來,大家都知曉的事情,他們能壓中考題,別的考生自然也能。
畢生之業,在此一舉,能走到這一步的人,沒一個是遜色的,自己想要在一百二十七人裏脫穎而出,中規中矩不出錯還不行,一定要有能讓人耳目一行的策略,秦洛川想到在以前世界裏看到的一些有關治水,以及吏治的方法,他以前也寫過一些,只是怕旁人覺得他異想天開,因此從未拿出來過。
現在這種情況之下,又想到如今天子是以勵精圖治,虛心納谏著稱,便決定挑一兩點試一下。
既然心裏有了決斷,再下筆時,便再無遲疑,洋洋灑灑的一寫就是好幾頁紙。
等停筆的時候,已經快到申時了。
早上吃得多,這會兒秦洛川也不覺得有多餓,見還有時間,便扭了扭脖子,活動了一下因為長久坐立而有些僵直的頸椎,開始謄寫并修改一些用詞跟語句順序。
酉時一到,所有人停筆,禮部官員收卷封卷,殿內的大部分官員随皇上離開大殿,衆考生下跪相送,等人走遠了之後,他們才起身離宮。
一個白天的不吃不喝,理應是餓的無精打采才對,但一出宮門,考生們都是健步如飛的直朝自家馬車飛奔而去。
楊曦一臉驚訝,“他們不餓嗎,居然還能跑這麽快。”
秦洛川有些古怪的在打量了一番楊曦,反問道:“你不憋得難受嗎?”
“還好啊。”楊曦傻傻的道,說完之後,似是想到了什麽,扯着秦洛川的袖子就直往自家馬車跑去。
秦洛川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奪回自己的袖子後,還是跟着他跑了過去。
直到上了馬車,楊曦吩咐小厮趕緊走後,秦洛川才問道:“你不是不憋嗎?”
“我是還好啊,”楊曦道,“但他們肯定在馬車裏放了夜壺,你想想等會兒若是我們走晚了,被他們的馬車圍在中間,得多熏啊。”
四月末的天雖然開始轉暖了,但也不至于揮發得這麽快,而且還隔了兩層馬車的簾子,只是知道他們在做什麽之後,心裏作用下難免會覺得有些怪怪的。
兩人雖說不急,但是到家下了馬車之後,還是直朝茅房飛奔而去。
等自家夫君出來,商清月才忍不住問道:“馬車裏我讓人放了夜壺,夫君沒用嗎?”
秦洛川聞言腦補了一下自己跟楊曦在同一個馬車裏用夜壺的情景,忍不住惡寒了一下,道:“用不着。”
洗了手,又擦了把臉,秦洛川才扶着商清月前去擺着飯的偏廳,想到自己回來時坐的那個馬車并非早上去的那個,便問道:“早上那事讓人去查過了嗎?”
“查過了,”商清月回道,語氣有些陰郁,“只是沒查到什麽結果。”
感覺到夫郎的情緒變化,秦洛川連忙捏了捏他的手安撫道,“查不到就算了,可能是誰不小心倒在那裏的。”
話雖這麽說,但兩人都知道,事實肯定并非如此,只是暗中想要對秦洛川不利的人既然已經行動,不可能這一回後就收手,之後他們多留心一些,總會抓住的。
殿試之後,結果如何真的就是要看運氣了,因為很多時候并非是你的水平不如別人,還要看你的策文能否得到皇上以及讀卷官的賞識。
吃飽喝足之後,三人在偏廳裏喝茶閑聊,楊曦一反之前會試後的焦慮不安,喜滋滋的道:“我總覺得這次我肯定能中進士,臨風你感覺如何?”
秦洛川把握是有的,只是他想要的并非只是進士而已,男人嘛,總會有些野心,既然已經拿到了解元跟會員,肯定會想再中個狀元,來個三元及第。
于是他沉吟了一會兒後道:“進士應該問題不大,只是我想再好一點。”
會試的時候也是這些考生,他已經拿了頭名,殿試除非有重大失誤,不然幾乎不可能掉出一甲。
兩人好歹也認識了這麽多年,聽秦洛川這麽一說,楊曦便明白了他的想法,有些遲疑道:“如果跟會試差不多,你拿狀元的可能性很大,但前三甲裏頭,據我聽說的消息,皇上向來喜歡點長得最俊的那一個做探花。”
楊曦說完眼神在秦洛川身上打量了一番後道:“以你的容貌跟氣度,我怕皇上會忍不住點你做探花。”
秦洛川:……
聽他這麽一說,秦洛川突然有種可能被容貌耽誤了的錯覺,頓了一下才道:“溫兄也不差,你也可以啊。”
“我當然可以,”楊曦驕傲的揚了揚下巴,“可我策文肯定不如你們。”
頓了一下他又道:“不過溫兄倒是差不遠,到時候看皇上怎麽選擇吧。”
聽他們兩人在這裏胡亂猜測,商清月忍不住道:“也不是沒有過狀元比探花長得更俊的例子,六年前我就見過。”
雖然他這話的意思是,覺得自家夫君既長得俊,又有才學,但秦洛川咂摸了一番之後,忍不住問道:“那年的狀元比你家夫君還俊嗎?”
商清月哭笑不得,“六年前我才多大啊。”
說起容貌,楊曦不由想到今日在大殿上看到那人時的震驚,忍不住問道:“臨風你真的不是京城人嗎?”
秦洛川知道他想要問什麽,解釋道:“真的不是,而且在我父母去世之前,我們世世代代都在山裏生活,連鎮上都沒去過。”
因為口音的關系,在雨溪鎮的時候,秦洛川一直說自己是從南方山裏出來的,反正他跟秦言之後也住在山裏,大家都不疑有他。
商清月聽他們這不明不白的一問一答,不由疑惑道:“有什麽問題嗎?”
“弟夫你是不知道,”楊曦立馬來了談興,“今日在金殿上看到皇上的時候,遠遠的我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要不是皇上在金殿上站着,臨風又是父親早逝,我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有什麽血緣關系了。”
“胡說些什麽,”秦洛川無奈道,“你這話在我們面前說說就算了,可別出去說,若是被人聽了去,以為我們在亂攀皇家關系,到時候我們就一起吃不了兜着走吧。”
楊曦正色道:“放心吧,以後我都不提了。”
他們關系好,并且楊曦對秦洛川了解,所以他跟皇上長得有幾分相似這事,不過自己私下裏聊聊便就過了,卻不知道被有心人留意到之後,會生出什麽樣的事端。
三日後便是傳胪大典,依舊是在宮裏舉行。
參加過殿試的一百二十七名貢士早早的便來到宮裏,大殿外面東側的方向設了黃案,殿檐下兩旁有宮廷樂師奏韶樂,文武百官身穿朝服按品級排成東西兩個班次,秦洛川跟衆貢士穿着專門的公服,頭戴三枝九葉頂冠,按會試的名次站在文武百官之後。
在一系列繁瑣的禮儀之後,皇上才來到最前面的黃案前。
又是一番三跪九叩,大典才進入正題,秦洛川卻覺得,就這幾天的時間,自己下跪的次數,已經比過去二十四年加起來還要多了。
禮部官員在前面宣唱道:“天禾十九年四月,策試天下貢士,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賜進士出身,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
接下來便是宣讀名次,與會試唱榜不同,這次是從狀元開始的,秦洛川袖子裏的雙手忍不住捏成了拳頭,視線則緊緊的鎖住那宣讀的官員。
然而內閣學士手捧黃榜,還沒給到宣讀的官員,就聽原本坐在案後的皇上道:“給朕吧。”
黃榜雖然換了個人來讀,但并未耽擱得太久,但秦洛川可不敢像先前盯着宣讀的官員那樣看着皇上,只微低着頭,很快他便聽到上頭那人沉穩的聲音道:“一甲第一名玉州秦洛川。”
随着皇上念出他的名字,秦洛川原本緊握的拳頭松開,一直繃着的身體也輕輕的顫了下,有禮部的官員走到他面前,輕輕地道:“狀元郎,請。”
秦洛川随着他的指引走出列隊,走了幾步後,才發現自己居然同手同腳,趕忙調整好步伐後,走到中間的位置,然後才跪下。
接着便是第二名,蘇州融思遠,當初會試的第三名,秦洛川只見過幾回,兩人并不熟。
融思遠在他右後方跪下後,不知為何,秦洛川突然覺得,第三名很可能真如當初他跟楊曦猜測的那般,是溫時宴。
事實很快也證明,他們猜得并沒有錯。
皇上宣讀完一甲三人的名字後,就又讓人把黃榜給到了禮部的官員,讓其宣讀後面的。
除了一甲三人之外,其餘人也沒有禮部的人引出列隊,速度便快了起來。
秦洛川認真聽着官員宣讀名次,到第七名的時候,他便聽到了楊曦的名字,忍不住為好友覺得開心,竟是比之前會試還前進了幾名。
黃榜宣讀完畢之後,會在宮門東邊張挂三日,秦洛川是狀元,率衆進士觀榜之後,就有禮部的官員引導他們前去為稍後的游街更衣。
大紅的喜服,頂戴花翎,三人又都是風度翩翩的佳公子模樣,才出宮門不遠,街道兩邊就有不少圍觀的百姓,并且人數還有不斷增加的趨勢。
初時秦洛川還覺得挺新奇的,結果還沒到半個時辰,他就只覺得累還有吵了。
因為除了圍觀之外,路上還不斷的有姑娘朝他們三人丢花,而且馬騎久了,也很不舒服。
好不容易等到結束,秦洛川匆匆趕回家,想要好好歇息,并跟夫郎慶祝一番。
結果走到門口,卻見大門雖然開着,自己預料中全家相迎的情景卻并沒有出現。
秦洛川愣了一下,快步跑了進去,随手抓了個丫鬟問道:“主君呢?”
丫鬟激動的道:“主子你可回來了,主君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