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末世到異世第 52 章
有太監尋來, 告訴他們宴席即将開始的時候, 秦洛川還處在被自己的猜測震驚到的狀态, 還是楊曦拉了拉他,才反應過來,連忙收斂了心神, 跟着太監前往禦花園的中心。
參加瓊林宴的除了他們這些新科進士外,還有會試的監考官跟殿試的讀卷官。
進士們都有自己固定的座位, 按殿試的名字排的, 又分東西兩列, 秦洛川是第一名,溫時宴是第三名, 楊曦第七名,都是單數,所以三人的座位離得極近。
皇上還沒來,他們自然不能落座, 只能三五一群的湊在一起賞花論文,吟詩作對。
瓊林宴除了是皇上賞賜進士們的宴席外,更是大家展示才華的大好時機,即使皇上以及諸位大臣還沒來, 進士們也都會好好的表現。
因為剛才牡丹的事, 秦洛川跟楊曦各有心事,溫時宴卻在想着要怎麽才能弄株牡丹回去, 一時三人都沒有說話。
即使有那想要過來搭話的,看他們三人湊一起做悶頭葫蘆狀, 也都退了回去。
片刻之後,不遠處有內侍傳喚道:“皇上駕到”
秦洛川想着自己的事情,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是楊曦拉了他一把,才連忙跪下跟着衆人一齊行禮。
“衆卿家平身。”皇上淡淡的道。
“謝皇上。”衆人磕頭謝恩後,便低着頭看皇上以及他身後的諸位大臣從中間穿過,走向席位的最前面。
等他們在前面站定後,衆進士才跟着轉身,面朝皇上而立。
秦洛川這才發現,除了寧王之外,皇上身邊還站着兩位二十四五的男子,長相跟皇上也有幾分相似,應該是皇子。
官員們則在更後方一些的位置,秦洛川目光從他們身上掠過,意識到什麽之後,又仔細的看過一遍,才真的确認,會試時的四名監考官,以及十八名同考官,除了當時在他號房前停留了許久的那位之外,其他人都在。
只有那一人,不知什麽原因沒來瓊林宴。
他對人臉的記憶力比對文章書本更強,只要見過一面就會記得,更何況是在那種情況之下,有獨特的記憶點,又怎麽可能記錯。
只是還沒待他多想,就聽皇上道:“賜座。”
等皇上跟寧王還有皇子們都坐下後,衆人才紛紛落座。
秦洛川是狀元,座位在進士們的最前面,自然也是離皇上最近的位置。
“剛才朕沒來的時候,衆卿家在禦花園裏可有所得。”皇上緩緩問道。
皇上都已經發問了,衆人又哪裏會錯過這個展示自己才學的機會,誰都希冀能夠在瓊林宴得到皇上的賞識,讓皇上能夠記住自己,從而官路亨通,平步青雲。
雖然急着表現,但風度同樣重要,因此也沒人争搶着回答,只一位學子站出來恭敬地道:“回皇上話,适才驚嘆于禦花園的美景,學生跟融公子一起作了副對子。”
秦洛川認識這人,同進士出身,殿試的第十二名。
融思遠是這次的榜眼,又是皇上欽點,皇上肯定是有印象的,那人就不一定了,聽他這麽一說,心思稍微活絡一些的,就都知道是什麽意思了,無非是想借着融思遠的名號,一起在皇上面前露個臉。
不過據聞那人跟融思遠是好友,也就不奇怪了。
他們都看出來了,皇上又怎麽會不知道,只是他并不在意這些小細節,只道:“說來聽聽。”
那人朝融思遠看了一眼,融思遠接收到他的意思,也跟着站出來恭敬道:“奇石盡含千古秀,”
待融思遠說完上聯後,那人才接道下聯,“好花長占四時春。”
“不錯,”皇上點了點頭道,“賞。”
說完便有太監托着雲盤,給二人送去賞賜之物。
他們開了這個頭後,剩下的學子們更是踴躍,一時禦花園裏吟詩作對,甚至是作畫彈琴的,盡是學子們展露才學的身影。
皇上若是看到喜歡的,便會賞賜點東西。
楊曦也趁機作了首詩,得了塊玉佩的賞賜。
秦洛川寫詩作對并不是最擅長的,再加之心裏有事,也就沒有參與。
直到聽到人問:“狀元郎一直心不在焉,未曾寫下一詞半句,可是不習慣這等環境?”
到京城之後,雖然忙着用功學習,但楊曦隔段時間便會出去跟其他學子聚上一會兒,秦洛川卻去得甚少,因此雖然認識,但也不熟,會遭人嫉妒也是正常。
只是這人話語裏雖是關切之意,言語背後的用心卻着實險惡,若是秦洛川連這樣的環境都适應不了,以後又怎麽為官。
他問出這話之後,原本忙着展示自己的進士們紛紛停了下來,就連前頭坐着的皇上跟寧王他們也轉頭看向秦洛川。
“範兄此言差矣,瓊林宴是天下學子們心中最想參加的宴會,我又怎麽會不習慣,”秦洛川淡淡的回道,也不開脫自己方才的走神,“至于範兄說的心不在焉,不過是家中昨日剛生了兒子,心中有些挂念罷了……”
秦洛川總不能說他這會兒是在懷疑自己父親跟皇家的關系,只能把自己那才剛出生的兒子拉出來擋槍了,雖然他也挂念兒子沒錯,但還是默默的在心裏給兒子道了句歉。
範立輝本來就是想找茬,沒想到他居然這麽說,愣了一下才道:“原來秦兄是挂念家中剛出生的兒子啊。”
頓了一下他又道:“不過我等學子志在四方,又怎能因為家中幼子連瓊林宴都心不在焉呢。”
秦洛川正色道:“常言道,為官當愛民如子,我等學子若是連自己兒子都不挂念,他日為官,又怎能做到真心愛護百姓。”
“狀元郎說得在理。”說話的是坐在皇上身邊的太子,他雖然也對秦洛川的身份心存懷疑,但這範立輝是四皇子的人,就為了不讓四皇子舒坦,他都不介意站出來幫秦洛川說句話。
太子坐在皇上的旁邊,他說話時,其餘人自然朝他看過來,範立輝也不例外,只不過在別人沒注意的時候,他不着痕跡的跟旁邊的四皇子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拱手道:“是我激進了。”
既然太子都說了有理,他一個新科進士,自然不會說這話不對,只說自己激進了,仍舊是堅持自己之前的立場。
對于家還是民這種事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範立輝覺得應該志在四方,自然也會得到一部分人的賞識。
本來這個話題就算過了,只是一直興致缺缺,覺得這些進士還不如自己手裏的酒杯有趣的寧王突然坐直了身體,問道:“狀元郎家确實是昨日生了兒子?”
跟寧王的幾次接觸,對方不管有意還是無意,都幫了他,秦洛川不認為這會兒寧王會是在找他的差錯,因此恭敬道:“回寧王殿下,學生兒子确實是昨日傍晚時分出生的。”
寧王聽後轉頭看向皇上道:“皇兄,這麽多年我還是第一回 看到如此喜事呢,早上才在太和殿金榜奪魁,游街回去又喜得麟兒。”
頓了一下他又道:“狀元郎他日辦滿月酒的時候,本王一定要過去喝一杯,沾沾喜氣才行。”
秦洛川連忙行禮道:“若是寧王殿下能夠光臨,學生家裏必然蓬荜生輝。”
寧王的這番話已經讓不少人看向秦洛川的眼神帶着嫉妒了,哪知皇上居然也跟着道:“确實是難得的喜事。”
說完又吩咐旁邊的內侍:“賞玉如意一對,就朕前日得的那對。”
秦洛川連忙跪下謝恩。
瓊林宴之前內務府久準備好了皇上要賞賜給新科進士們的物品,其中也有玉如意,皇上卻讓人拿他前日才得的那一對賞給秦洛川,這一舉動不僅是在場的新科進士,就連不少官員都忍不住嫉妒。
太子跟四皇子也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太子才幫秦洛川說了話,就算想要有其他的舉動也不适合,因此只端起面前的酒杯喝酒,等着四皇子的舉動。
皇上前日所得的那對玉如意太子跟四皇子都看到過,不管是玉質還是雕刻手藝,都很得四皇子喜愛,他甚至想過等幾日便找個機會問父皇讨要,沒想到今日就被賜給了別人,而且還是秦洛川。
他忍不住朝下面某處悄悄使了個眼色。
片刻後就見坐在席上的一位大人道:“聽聞狀元郎不僅作得錦繡文章,一手廚藝更是精湛,在家裏時常為夫郎洗手作羹湯,不知我等同僚他日可有機會嘗到狀元郎的手藝。”
楊曦聞言差點沒氣的跳起來,雖然在雨溪鎮的時候,他也偶爾會讓臨風下廚做飯給大家解解饞,并且臨風的手藝是真的好,但這種場合被這位大人用這這樣的語氣說出來,就像在說臨風跟廚子無異一樣。
只是他們這邊還沒人說話,寧王就詫異的問道:“狀元郎真的廚藝精湛?”
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測,秦洛川回答寧王問話的時候,餘光看向皇上,見他果然也在等着自己的回答,便笑着道:“學生以前家境貧寒,請不起侍者,家裏又只有我跟父親兩人,父親因為身體的緣故,不宜在竈房待太長時間,因此便一直都是學生在做飯。
“學生的夫郎賢良勤快,自從嫁給我之後,家裏的一應家務便都是他在做,只是後來念他有孕辛苦,學生便會分擔一些。”
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才又繼續道:“況且學生父親很喜歡學生做的幾樣菜,是以每隔一段時日,學生便會做一次給父親吃。”
說完這話之後,秦洛川仔細的觀察着寧王跟皇上的神色,見他們兩人眼裏都有疼惜一閃而過,便愈發的确定自己之前的猜測。
這才轉頭看向之前說話的官員道:“若是劉大人真想知道下官手藝如何,幾月後下官夫郎會在京城開間茶樓,裏面有不少菜的方子都是下官研究出來的,到時候歡迎劉大人前去捧場。”
楊曦聞言差點沒笑出聲,心道臨風不愧是臨風,為父親做飯,是為孝道,此後怕是再也無人能拿他以前時常下廚,還花心思研究各種菜式說事了。
并且弟夫的茶樓還沒開起來,臨風就在瓊林宴上當着皇上及衆官員的面邀請劉大人前去捧場,之後開業了,定然不愁生意。
“不知可有什麽特別的菜?”寧王問道:“到時候本王也要去嘗嘗看,能得狀元郎父親喜愛的菜味道到底如何。”
秦洛川笑着道:“其中有一道烤野雞,便是父親最喜歡的。”
烤野雞自然不是秦言最愛的,但卻是秦洛川認識秦言的時候,秦言唯一做得好吃的,秦洛川相信,這其中肯定有它的意義,況且他也不算說謊,在他後來做出許多新鮮菜式之前,烤野雞确實是那個時候秦言最喜歡吃的。
“烤野雞啊,”皇上聞言目光變得悠遠,“朕曾經也做過,沒想到一轉眼都過去二十多年了,那時候随先皇征戰,朕帶着皇弟們走散了,被困山裏,三人許多天沒吃東西,後來抓到一只野雞,又沒別的做法,只能用火烤,結果差一點全都烤糊了。
“若是朕沒記錯的話,應該就在離秦愛卿老家不遠處的山裏,怕遇到敵軍,朕跟皇弟們也不敢随意出山,連續幾日只能吃野雞充饑,才能等到援軍找來。”
當今聖上是大炎開國第二任皇帝,當初先帝南征北戰的時候,皇上已經成年,并且自己後來領軍征戰,十分骁勇。
只是不知道皇上所說的這些事發生在什麽時候,皇上以前也沒說過,衆大臣跟皇子一時都沒有說話。
安靜的環境下,秦洛川清楚的聽到旁邊楊曦小聲的問話聲,“皇上除了寧王還有別的兄弟嗎?”
溫時宴輕輕地朝他點了下頭,示意以後再說。
秦洛川同樣震驚,不,應該說他才是最震驚的,之前他便懷疑秦言是不是跟皇上還有寧王認識,并且秦言可能是皇族,只是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關系。
震驚的同時,更是納悶,之前他說家裏貧窮,請不起侍者的時候,皇上跟寧王明明是心疼的,為何父親這麽多年待在山裏,他們卻不聞不問。
大家都不知道要怎麽接話,便都看向寧王。
寧王也才從記憶中緩過神來,見狀便揩了揩眼角道:“現在回想起來,皇兄當年烤的那幾只野雞,卻是臣弟記憶裏吃過最好吃的雞肉了。”
皇上聞言輕啐道:“你前幾日才說朕賜你的那道燕窩雞最好吃。”
寧王道:“但還是沒皇兄當年給臣弟烤的野雞好吃。”
“朕看你是想吃野雞了吧,”皇上道,“那明日讓禦膳房給你烤五十只送府上去。”
寧王:“臣弟哪吃得了這麽多……”
在寧王對皇上的插科打诨之下,此事被輕描淡寫的蓋過。
但在場的不管是官員還是進士,只要不是蠢得厲害,哪能看不出來皇上跟寧王都在護着秦洛川。
便再沒人上前來找茬,畢竟能坐在這裏的人,又哪會有真的蠢的。
之後進士們繼續之前被打斷的談話,秦洛川也找機會作了首詩,得了一枚玉佩的賞賜,不過玉佩就跟之前賜給其他人的一樣,并不是什麽特別的了。
賜過午宴後,皇上跟寧王有事先行離開,吩咐進士們可以繼續在禦花園游玩。
因為太子跟四皇子還在場的緣故,即使不留在宴席上,也沒進士先行離宮,只在禦花園四處閑逛。
溫時宴因為一首詩,向皇上讨要了兩株牡丹的賞賜,這會兒皇上跟寧王一離開,便迫不及待的起身去看哪兩株可能是屬于自己的。
秦洛川跟楊曦搖了搖頭跟了上去,忍不住感慨,也只有溫時宴這種世家公子,才會在其他進士們忙着在太子跟四皇子面前表現的時候,居然被兩株牡丹就給勾走了。
他們感慨的時候,卻完全忘了自己也沒留在那裏,而是選擇跟好友一起去看花了。
三人走出一段路後,楊曦忍不住問出了剛才未解的疑惑,“皇上真的還有一個兄弟啊?”
溫時宴朝四周掃了一眼,見附近無人後,才道:“我也只是聽說的,先皇跟先皇後還生了一個雙兒,比皇上跟寧王都小,從小便受盡寵愛,當年先皇征戰的時候,雙兒本是不可以上戰場的,但因為他鬧着要去,便由皇上跟寧王一直帶在身邊。只是自先皇稱帝後,就再也沒有這位帝卿的消息了,而且不管是先皇,還是如今的皇上跟寧王,都沒再提起過,怕是在戰場上沒了,所以就算知道他存在的人,也都不敢再提,怕觸及皇上的傷心事,如今又過去了二十年,是以很少有人知道這位帝卿的存在。”
溫時宴才說完,迎面便走來一個內侍,他連忙收了聲,秦洛川跟楊曦也跟着調整好表情。
本以為那內侍只是路過,哪知走到秦洛川身邊的時候,卻行禮道:“狀元郎,皇上有請。”
作者有話要說:
奇石盡含千古秀; 好花長占四時春。 是故宮延春閣裏的一副對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