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官婢第 62 章 百般死法
俞妃被按在荷花池中半個時辰後撈上來,身體冰涼,鼻下也氣息全無。
宮人們七手八腳地抱着俞妃,發現她似乎真是死透了。有一個宮女便去禀報燕王,還小心翼翼問燕王要不要見一見“已死”的俞妃。
燕王卻半點興致都沒有,直接冷冷吩咐宮人埋了。
卻沒有說埋在什麽地方,生前千般讨好恩愛,還親口喊了“俞妃”,但結果這個女人卻根本不是妃子,連一個正經的稱號都沒有,所以燕王一旦吩咐埋了,宮人們卻心慌地不知道以什麽規格下葬。
最後有一個老宦官提出,沒有受過正式封诰的,便是地下的外女,更何況俞妃還是個外族女人,更是低賤,所以按照宮中規矩,最合适的歸宿就是後山上。
宮人們見連燕王都不再管俞妃的事情,便幾個人把俞妃扛起來到了宮中最荒蕪的一片山,就這麽把俞妃下葬了。
所有人都松口氣,可是俞妃的宮裏那些下人,也都一夜之間被燕王想起來,鞭打的鞭打,酷刑的酷刑,各種折磨都來了一遍,後來也沒能讓她們活下去,直接草席卷了起來丢到宮牆外面。
其中,小宮婢的母親,那位耳朵不好使,眼睛也看不清楚的那位宮女,因為一直是在外院掃地,加上後來一查名冊,她竟然是原本應該分到皇後宮裏的,只是因為眼睛和耳朵這兩樣缺陷的緣故,自己跑錯了地方。
所以幸免于難,還因此掘升到了鳳宮去伺候皇後了。
宮婢嘆了口氣,好像故事講完了,她看着九王:“這個故事其實沒什麽意思,大部分還是那些宮女自己作踐出來的,她們不去害俞妃,太醫便不會來,俞妃更不會當着所有人的面用剪刀捅自己,這就是個連鎖起來的、像是俗稱的九連環。”
這宮婢的比喻都透着一股別致滋味,九王看着她:“你說這俞妃是外族女子,外族女子的心本就很難籠絡,燕王用的手段這般粗暴,只會招致那女子心中的怨恨。悶死腹中胎兒,就是在報複燕王。”
宮婢眨了眨眼:“外族女人果然跟我們甚是不同,若是我們的想法,大抵會認為,孩子總是無辜。”
生下孩子後半生囚禁在燕王宮,孩子長大後開始歌頌高尚的母愛。
九王的手指劃過骨扇的邊緣:“我往年的時候,去過一兩次異國,那裏的人似乎注重精神自由,而一個孩子若是生來父母不和,這孩子便不被祝福,縱使長大成人,也可能成為為禍一方的歹人。”
小宮婢聞言想到了什麽,瞥了九王一眼,她想起來燕王的身世,似乎就是母妃被處死,又不被諸侯王所喜,之後燕王夥同其他幾個諸侯殺了武帝之後,回來就奪了權,把老的燕王殺了。
似乎,真的是為禍一方。
九王似乎有些閑極無聊地站起身,似乎故意沒去注意,所謂的十天的故事,其實才講了剛剛一半。
小宮婢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枯樹葉,看向前頭的院子門,忽然轉頭對九王說道:“其實當日在俞妃宮裏,陛下派人畫了很多俞妃的畫像,就挂在四處的牆壁。後來俞妃宮裏成了冷宮,荒廢了二十餘年,可那些畫像,卻都被陛下轉移到了另一個地方。”
今日這小宮婢似乎真是知無不言,她說着這些話,目光更是發亮地看着九王。
九王盯着她的臉,如她所想地慢慢問道:“那麽,現在畫像在哪兒?”
小宮婢指着一處樹根下的地方:“就在地宮裏。“
每個皇宮都有地宮,是歷代君王逃生用的,會把東西擺在地宮裏,不知是證明十分被君王重視,還是徹底不想見到的忽視。
九王有些不信:“你可以進去?”
小宮婢說道:“一看你就不了解燕王宮,這裏的地宮不是什麽秘密,而且因為地下潮濕陰暗,角落裏據說還有劇毒的蟲蛇,所以很多人即使知道,也從來不下去的。”
就是說地宮是個人人都可去都知曉的地方,就算去了也不是什麽罪,燕王知道也不會怪罪。
九王慢慢搖了搖骨扇,淡淡一笑:“那你帶我去看看。”
俞妃是個死了幾十年的人,如果要看,只能看剩下的畫像。
小宮婢告訴九王等一等,她提着裙子快速小跑回了不遠處的一個宮室中,接着半個時辰後,她手裏拿了一把火折子,再次跑了回來。
小宮婢把手上火折子分給了九王一些:“到了地宮裏,我們要靠這些來照明。”
看來小宮婢早已經熟門熟路,只是不知道她為何會去地宮,既然那裏又陰暗又潮濕,還有劇毒的蟲蛇。
小宮婢帶着九王走了一段并不遠的路,找到了一根盤根錯節,起碼有百年的老樹根底,小宮婢用腳踩了踩地方,接着對九王說道:“就是這裏了。”
小宮婢撿起了一根樹枝,在剛才踩過的松軟地方不斷挖了好幾下,只見附着在上面的土挖開,露出了洞口出來。九王也蹲下來,幫着小宮婢一起挖開了更大的洞口。
直到洞口裏面已經隐約露出可見光,小宮婢終于扔了手裏的粗樹枝,拍了拍雙手道:“我們走下去吧。”
當然是要走的,火折子晃亮以後,已經可以看見洞口之中露出了一級一級的臺階。
小宮婢很一馬當先地下去,踩在了洞中的臺階之上,九王拿着火折子,亦步亦趨跟在了她的後面。
洞中撲面而來潮濕的氣味,果然是很多年應該沒有人來了,什麽樣的畫像放在這樣的環境之中,還沒有腐化消散掉?
可是看小宮婢穩定的步伐,九王便沒有做聲。小宮婢的背影從背後看有點像紅腰,腰身細細的,個子在她這個年紀中顯得高挑。
好在這個地宮好像并不算深,小宮婢忽然一腳踩在了青苔上,身體有些打晃。
但她的樣子就似早有準備,真的不是第一次進來這個地宮中,所以沒有被驟然的濕滑青苔絆倒。
怪不得她走在前面,有她的警惕,九王布下臺階的腳步就要輕得多。
兩人順利站在了地宮的地面上,兩個人的火折子這時候亮度顯得很夠用,小宮婢看了看九王,轉身朝其中一個方向走。
九王當然跟着她,就看到小宮婢腳步輕巧地走到了一面牆跟前,把火折子往前面照了照,對九王道:“你看。”
九王擡起了頭,只見牆壁之上,真的挂着起碼十好幾幅的畫像,這些畫像之所以絲毫無損,因為它們都好像琥珀一樣,被一層晶瑩的東西封在牆上,這層東西牢不可破,所以不管過了多少年,或者地宮之中有多麽潮濕,這些畫像都不可能受損。
九王的呼吸有些停滞,不知是因為這地宮昏暗,将本就美麗的女人,襯托的更加出塵脫俗,九王盯着畫像上面俞妃的臉孔,他再怎麽能提前預事,也真的料不到眼前這女人的長相。
小宮婢擡頭看着這些畫像,說道:“我娘說,這些畫像畫的和俞妃本人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
九王盯着畫像的神情愈發深邃,他幾乎看着那上面的臉就要叫出:“紅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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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宮婢走出來以後,外面的太陽還沒有落山,甚至正是滿天紅霞的時候。這片亮光給人一種神聖無暇的感覺,照在九王的白衣身上,讓九王仿佛籠罩在天光之中。
小宮婢一直仰頭看着,直到九王發現,回過頭來看她。
小宮婢的臉有一種秀氣的幹淨,不得不說抛去長相,從氣質上來說,她跟紅腰有異曲同工之妙。
九王忽然就一笑:“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明明是他開口問的,卻又問小宮婢為什麽肯告訴他。
小宮婢也眨了兩下眼睛,她确實很想看看九王,多看兩眼便發覺這男子真的有仙氣。
小宮婢已經不止一次的發現,有時候越是被外界傳聞不堪的人,其自身還帶着一種渺渺若然的氣質。
她又嘆息了一聲,說道:“我娘說,如果有一天遇到一個不怕燕王的白衣男人,而他恰好又對這些感興趣,就讓我一定不要隐瞞。”
越說越像是奇遇一場,九王忽地勾唇笑了笑:“你說的很對,我真的對這些很感興趣,而且我也的确不怕燕王。”
小宮婢歪頭看了他許久,便道:“那我就告訴你後面的事情,後面是有一個住在後山的宮女,夜半起來以後,竟然發現後山有人游蕩,而她起來靠近一看,發現這個游蕩的人正是已經被埋了一天的俞妃。那宮女以為是鬼魂,便驚動了半個王宮的人。所有人都聽說了鬧鬼,可是最先感到的幾個宮人,發現那就是從土裏爬出來的俞妃。雖然不知道俞妃為什麽被水淹,被土埋還沒有死,但是這件事俨然傳到了現在的燕王陛下耳朵中。燕王陛下親自來看了,就發現傳言成了真,接着,陛下好像終于抹除了對俞妃的最後一絲念想,開始下令用所有能處死俞妃的方式,處死俞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