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官婢第 114 章 表面與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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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紅腰聞到九王身上有香氣,和把她吸引來的香氣相同。她擡起頭仰視着九王,看到他沾着水的發絲,垂在肩上。

九王松開了手,紅腰的手腕上濕潤的地方,就開始涼下來,她立刻抽身後退了一步,跟主人靠這麽近真是失禮,說道:“王爺想讓婢子說什麽,婢子都知無不言。”

九王聲音裏帶笑意:“真不錯,那就說吧。”

紅腰吐了口氣,又吸進來:“魏國公主是婢子助她逃走的,晉王毫無人性,一個已經危在旦夕的女人也不放過,可見不管是魏國還是陳國,他都不會放過。”

九王的手在紅腰肩膀上按了一下,然後便走向書桌:“說的好,所以你出于正義感,決定冒險也要放了那位已經很可憐的女人。”

明明是很平常的語氣,可卻好像帶着嘲諷一樣。這嘲諷的對象,自然便是紅腰。

紅腰轉向九王的方向,繼續低着頭:“除此以外,婢子當然也想幫自己,婢子……并不願意當一個血囊被人取血,婢子身體的血是自己的,給與不給,應該婢子自己做主。”

所以她主動給紅茹血讓她殺死蠱蟲,卻不願意按照晉王禦天行的方式,去取血續命,後一種方法根本是想把她跟紅茹一起耗死。

她也沒有忘記……這個方法是九王出的。

九王笑了笑,目光好像耐人尋味地看在紅腰臉上:“可是你剛才,不是很願意為了他人,犧牲自己嗎?甚至指責晉王沒有人性。既然紅兒你這麽有人性,難道不知道……把人放出去,等于是叫她死嗎?”

紅腰和九王視線碰了一下:“那也是魏國公主自己願意的,在宮中當個躺在床上的活死人,到了外面起碼還能呼吸了空氣再死。”

人生實難,死如之何。

九王眯起了眼睛,他何嘗不知道眼前這個小婢女不信任自己,現在說的話也未必是出自真心,既然如此,他也就無從判斷她心裏作何想。

“說的真不錯,紅兒,我都要被你打動。”

紅腰扯開嘴角,“王爺說笑了,婢子不過是說了自己的想法,既然王爺想聽,婢子當然要說出來。”

九王在書桌後坐了下來,手伸向竹簡的時候,發現還是濕的,“那帕子來給我擦手。”

紅腰立刻擡頭,走向旁邊的小櫃子,拿出了上面一疊素白的帕子,取出一張來到九王跟前,見九王沒有把手伸給她,她便自己上前傾身,為九王仔細擦拭。

九王看着身前的小婢女:“明天,你希望我怎麽回禀晉王?”

紅腰擦拭的手頓了頓,然後垂下眼眸:“婢子知道自己沒什麽資格,但還是希望王爺,保住婢子。”

這是這小婢女第一次跟他說讓他保住她,以往他故意問過這些話,紅腰都沒有照實說,而是故作聰明地岔開話題,今晚,她居然難得的坦白。是覺得自己如果不坦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麽?

紅腰擦幹了手,就退回書桌旁跪坐,看着九王卷了卷衣袖,就拿起書簡,似乎一夜的時間,他就要這麽看下去。

紅腰還想說,死了她一個,并不會對魏國局勢造成影響,既然如此,何必多犧牲她一人呢?

可是突然她就咽下了這些話,只是安靜地坐在九王身邊,她一夜不困很正常,可是九王居然可以一夜沒有睡意,對于普通人來說,這需要的毅力就大多了。

紅腰覺得自己在這點上不能算是吃了虧。

九王伸手向桌邊的時候,紅腰乖覺地把茶放入了他手心,九王看過來的時候,紅腰讨好地笑了笑。

九王沒說什麽,端過茶一飲而盡,沐浴過的人确實容易口渴。這點紅腰這種婢女很是明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白面車夫推門進來,面無表情說道:“王爺,晉王宣召您。”

九王站起了身,揮了一下衣袖:“更衣。”

白面車夫看向九王,再看向紅腰,默默退了出去。

紅腰也默默地從地上站起來,動手為九王整理衣袍,束起腰帶。

穿上外袍之後,九王徑自走了出去,大門的門外,天色才微微有些亮,都說昏君不早朝,晉王禦天行是不是太急着表現自己了。

紅腰不懂太多,但是心急的人卻往往成不了事。

她用後院的泉水給自己洗了把臉,然後想找鏡子照一照,又發現九王房內沒有鏡子,她便順理成章走出了屋子。

白面車夫在院子裏練習刀法,刀鋒虎虎生風,如此勤奮的人,加上天賦,難怪能在自身的領域中登頂。

忽然間,白面車夫的刀鋒向紅腰襲來,紅腰還是懵懂的看着,一點沒有躲。

最後刀果然停留在紅腰面前,白面車夫冷冷看她:“你都不想躲?”

紅腰下意識道:“你又不想殺我。”

不想殺她當然不死,要是想殺,躲哪兒能有用啊?

白面車夫重重哼一聲,收刀入鞘,“從來沒有人敢那麽對王爺。”

紅腰有些不明白:“什麽?”

白面車夫冷冷盯向她:“你真以為,你能耍弄得了王爺嗎?”

紅腰震驚了:“我怎麽會耍弄王爺?”

她臉上的神色貨真價實,不如說白面車夫說的話太驚悚了。

白面車夫卻還是冷哼:“我的職責并不止保護王爺,要是哪一天你做的太過,我手下不會留你情。”

紅腰艱難地幹咽了一口:“不會有那一天,是你多想了。我心裏的王爺,比你心裏的那個,還要不敢得罪。”

瘋了吧,才會去愚弄九王。

再想不開也別想這種方法作死啊。

白面車夫身形一飄,又跑到樹上了。紅腰一大早上怪沒意思,回身看了看九王的屋子,“那我,給王爺打掃房間吧。”

看到樹上沒有傳來什麽聲音,紅腰才敢重新踏進屋內。

九王的屋子,有昨晚焚盡的香粉,還有散落桌面的竹簡,地上,有一絲水漬。

紅腰很仔細地一一收拾了,打掃了香粉,又添了新的,合攏竹簡,放在九王常常看的位置,水漬也被她清理了。

忙活了之後,聽說九王在雲中殿用飯,還宣召了白面車夫過去。紅腰一個人待在偌大的院子裏,要是這時候逃走,八成也能行。紅腰轉身進了房間,躺倒床上去,她已經不是為了睡,累的時候就想躺一躺。

非要說她有什麽隐瞞,她隐瞞了“做夢”的事。其實紅腰也知道那不是做夢,她是在清醒時候看到的那些畫面,只不過像是夢一樣,虛無缥缈也沒頭沒尾。

就像那次,她突然腦子裏就展開了大晉王宮的地形圖,還告訴了白面車夫。

之前幾次“做夢”都是躺在床上出現的,所以現在她習慣在床上。

她只是覺得,這件事不應該再告訴任何人了。

聽說人都要有一點自己的秘密,不是嗎?

晌午過後,紅腰推開房門,和院中的九王來了個相遇。

九王笑笑:“怎麽,紅兒,聽見我的聲音了?”

婢子對主人的腳步聲和氣息都應該是很敏感的,只不過紅腰特殊的身體原因,讓九王不責備她這些。

紅腰慢慢走過去,有些躊躇地問道:“王爺,那件事。”

九王看着她:“你現在還好端端站在這裏,沒有被帶走,就是結果。”

紅腰心頭一松,再次跪下:“婢子多謝王爺。”

九王眼眸深處劃過一絲幽柔,他對紅腰點頭:“你跟我進來。”

九王進了房,紅腰四下看了看沒有白面車夫,當然也可能他又是習慣性地在樹上或者藏在哪個角落,總之是不可能真正離開九王。

紅腰趕緊跟随九王進了屋,九王一眼看到屋內幹淨整潔,嘴角一勾,便在書桌後坐下來。紅腰馬上開始沏茶,眼色使的十分到位。

茶捧到九王手裏的時候,九王幽霧一樣的眼看向了她:“晉王不蠢,他問為什麽你如此特別。”

紅腰又一驚,禦天行幹嘛要問她,她就算再特別,對禦天行有什麽用?

九王敲着桌子,微微一笑:“看來你沒有意識到自己有時候表現出來的無情,對于君王來說,無情的人天生就引起他們注意。”

她無情?

紅腰擡頭看着九王,确定他沒在開玩笑,當然,九王也從來不會開玩笑的:“婢子若是無情的話,這晉宮和天下的很多人,不是連心都沒有了嗎。”

紅腰自己都沒意識到,不知不覺中,她已經習慣了跟九王分辨。

好像九王這個人就代表了一種東西,若是和他分辨,并能分辨出黑白,那就代表了一定程度上的什麽。

九王眼波幽深:“你說的很對呀。可惜就在你還不了解你自己。”

紅腰竟然笑了一下:“就算婢子不了解,王爺還不了解嗎。”

這天下九王的眼睛看不透的人,會存在嗎。被迫選擇的一切,自己也沒有什麽餘地。

九王目光盯在紅腰素淨的臉上,他……還真不了解。但就如這個小婢子自己藏了一些事一樣,他也不能告訴她一些,他要讓她繼續認為她心裏的那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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