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官婢第 158 章 迷霧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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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跟鬧着玩一樣的刺殺,就以這一種方式謝幕。

紅腰終于知道了,她之所以得到“特別照顧”,是因為這營地裏的人,太害怕九王威勢,但是認定了她這個跟在九王身邊的就是“妖女”。

于是抱着殺不了妖孽,至少殺一個妖女解恨的想法,那群士兵挑出了幾個膽大的,半夜去行刺紅腰。

哪知道紅腰的睡眠比一般人淺,刀還沒招呼過來已經反擊,又因為沒料到紅腰居然能打傷他們,這般投鼠忌器之下,完全就懵了。

九王這裏卻是意思一下地只派了一個士兵來碰碰運氣,而顯然運氣不好,剛進來就被白面車夫一刀架在了脖子裏。

知道了前因後果,紅腰簡直不知該如何表達。她此刻真正相信,聖旨派他們來的這地方,實實在在是一盆散沙。

這時帳簾子被掀開,半夜三更還有許多人沒睡,一個輪椅被推了進來。

坐在輪椅上的,就是三皇子魏子嬰。他臉色很是難看,看着地上的那個士兵,那士兵本來一直像是死屍一樣一動不動,此時聽到了輪椅轉動聲音,立刻神魂複活,瞪圓了眼睛看向魏子嬰,“殿下救命啊!”

不僅身手欠佳,而且還沒有一般沙場将士的氣節,紅腰不忍直視地轉過臉。

魏子嬰被一個人推着,窩在輪椅裏,看起來比白天在床上的時候更寡淡頹廢。推着他的那個人相比較還正常一點,年紀看起來有四十歲上下,穿着是儒衫,不像是将士。

那趴在地上的人此刻頭扭轉九十度,還在不停求救,而他越求,魏子嬰臉色就更難看幾分。

九王在書案前微微一笑:“看來本王實在是不受歡迎。”

他自己應該很明白這點,偏偏要說出來,說出來效果就不同了,這讓大帳裏的空氣更加難以流通。

魏子嬰惡狠狠瞪了一眼地上那士兵,接着,掙脫了身後人的推扶,自己用兩只手推動輪椅車輪,朝九王挪近了幾步,艱難地開口:“……兄長……”

他這句兄長叫的就好像喉嚨裏摻了辣椒水,形容不出的滋味,但他不叫還能掩飾,叫出來幾乎所有人都能夠聽出他的心不甘情不願。

九王淡淡看他一眼,說道:“三皇子打算怎麽處置這些人?”

魏子嬰貴為皇子,也是這片營地的主帥,就算在魏王那裏是便宜兒子,在這裏他也有一定權威。

趴在地上那士兵幾乎羞憤起來:“殿下!屬下什麽也沒做,進來就被這人拿刀指着了!”

這吼出來卻有點更丢人,他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就被機敏如電的白面車夫制服了。可此刻他可以用這個脫罪,以下犯上的是白面車夫。

白面車夫顯然不背這口鍋,冷酷無情地反駁說:“你的刀上淬了毒,見血封喉的沙漠玫瑰。”

沙漠玫瑰,這名字聽着倒有幾分冶豔,好像明擺着說是邊關獨有的。

那人還在梗着脖子,叫嚷着:“那又怎麽樣?刀上抹毒犯法了?!”

簡直讓人不忍直視,跟潑皮無賴也沒兩樣了。雖然知道魏國在邊關的花費很少,因為魏王夠昏庸無能,只想着自保,從沒想過要鞏固邊防,但是手下士兵如此得性,卻讓紅腰有了點唇亡齒寒的感覺,畢竟現在她和九王都在呢。

白面車夫冷冷一眼掃過去,那人咬住牙關閉嘴。

魏子嬰這時終于說話:“兄長,這都是我禦下不嚴。”

紅腰頓了頓,禦下不嚴?她還以為魏子嬰會辯解兩句,這就直接認下了?

顯然魏子嬰的想法和她不同,又或許這裏人人痛恨九王,早就不是什麽值得掩飾的。

九王手裏撚着骨扇,說道:“三殿下不必道歉,只是我是奉旨來此,不知道何處犯了軍營裏的忌諱。倘若是因此,有什麽正當理由,就算信不過我,三殿下也可以寫一個折子交給陛下說明。”

他的稱呼變成三殿下,又帶了點疏離,而且即便當着這些人的面,他還是叫魏王陛下。

魏子嬰臉上掠過一絲難堪,他想說什麽,九王的确是奉旨來此,但不管是九王本人,還是奉旨這個行為,在他這個早就被魏王宮放棄的雁北關來說,都沒什麽用處。

想了想,魏子嬰說道:“既然兄長沒事,我會好好約束手下,讓他們不再做這種蠢事。”

何止是蠢,簡直自毀長城,外敵還沒來,自己人先動起了手。

紅腰慢慢吞吞說道:“我那裏去了三個人,不知刀上是否有毒。”

剛才聽到沙漠玫瑰的時候,說白了紅腰起了一陣疙瘩,她前前後後想了想,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确定沒有被刀子劃破。

魏子嬰這時僵硬着說道:“沙漠玫瑰是珍貴的奇毒,不會每個人刀上都有的。”

紅腰聽出來了,她還夠不上被人下毒的檔次。

此時地上被白面車夫用刀壓着的男人渾身都開始僵硬起來,他悲憤地看了看魏子嬰。

九王這時看了過來,嘴角勾出一抹沒什麽溫度的笑來:“聖旨上并沒有寫讓本王在這裏呆多久,又或者給本王什麽職務,那就說明一切都得三殿下才能安排,甚至以後本王和本王的人能不能睡個安穩覺,都還要三殿下首肯才行。”

魏子嬰聽出了話裏的意思,更加不自在,良久說道:“今日太晚了,還請兄長歇息,明天,明天……我再給兄長一個職務,今晚若是需要的話,我可以為兄長守夜。”

他鼻尖沁出了汗,這大帳一下子多了好幾個人,又點着蠟燭,的确很悶熱。

但紅腰之前見過他跟九王的尴尬,這時候魏子嬰居然肯為了讓九王放心,自己留下守夜。

而周圍的士兵,都是敢怒不敢言。

不知道一個軍營主帥,當着外人面如此示弱,會對手下帶的兵産生什麽影響。

九王說道:“守夜就不必了,既然殿下說了以後不會發生此事,那本王自然相信不會。”

魏子嬰眼眸低垂,那裏面似乎有一絲苦澀,還有說不出的陰霾。那個中年男人終于走向前,推了他的輪椅,開始向賬外走去。

随着魏子嬰出去,餘下的人也立刻魚貫而出,只有還被白面車夫壓着的那個士兵刺客。

士兵本來已經露出絕望,因為看見魏子嬰一聲不吭地就離開了。

但這時,九王聲音傳來:“車夫,放了他吧。”

又沒有抓到實質證據,還能真把人殺了。

那士兵似乎不敢相信,死裏逃生這種事太虛幻了,他立刻活動了一下腿腳,卻因為長期挺屍一樣沒動,導致四肢無力,直接又趴了回去。

這一下卻讓他更驚恐,因為他察覺到了頭頂若有若無的目光。

那士兵抓過刀,連滾帶爬出了營帳。

紅腰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了,看樣子魏子嬰真的不知情,這些士兵對他也實在沒有太多敬畏,刺殺這種事,應該是幾個人圍着篝火,一拍大腿頭腦發熱就決定了。

那代表,她現在是不是也安全了。

九王看了看紅腰,似乎把她全身看了一遍,“去你屋裏的三個人抓了嗎?”

紅腰嘴裏一絲苦澀流過:“沒有人去抓,我是逃出來的。”

沒辦法,她不能要求和九王一樣的待遇。

九王沉默了一下,片刻道,“角落裏還有一床被褥,你可以先在這裏睡一晚。”

紅腰有些詫異,看了看九王,顯然沒想到九王會讓她留在這個帳子,但看到白面車夫已經向九王走過去,看九王的樣子,衣裳和白日一樣整齊,顯然這一晚上不打算再休息。

紅腰想了想,決定還是安全為重,她走到九王說的那個角落,整理了一下被褥,就躺了下來。但其實她不可能再睡得着,本來好不容易調整好的身體睡眠狀态,因為被打斷,不可能再那麽容易續上。她聽白面車夫和九王在對着桌案上的一張布防圖說話。

而那些話紅腰居然大部分都聽得懂,似乎是在利用現有的條件,怎麽布防布控的方法,這片營地沒有天時地利,也沒有人和,從地形優勢,到士兵的能力,比紅腰之前以為的還要稀爛。

而九王就是在跟白面車夫嚴肅分析這些可能,以及應對。

紅腰忍不住看了九王一眼,燈下九王一直在盯着布防圖看,甚至沒有平常發現紅腰的敏銳。

他難道,真的想要幫魏國抵禦那個禦天行?

紅腰為這個想法驚異不已,但白面車夫好像對軍事都十分了解,轉眼間已經和九王讨論了幾套行之有效的方法策略。

因為他們讨論的太一本正經,紅腰更是不可能有睡意。

在她幾次看過去以後,九王終于也朝她看了過來。白面車夫便不再說話,一雙深眸像是一汪潭水一樣凝視紅腰。

九王勾出一抹笑影來:“紅兒,你在看什麽。”

她在看什麽,她在看九王攪亂了五國平衡之後,甚至晉王揮師攻打陳國和魏國都是九王一手促成的,在做了這些之後,九王像模像樣回到魏國,入駐軍營開始布置抵禦大軍的陣防圖。

如果說這天下有最迷霧一樣的人,就是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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