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朝顏不寐第 24 章 ☆、二十三、命運多弄人
夜宴上紅燭明亮、數以千計的紅綢燈籠懸挂在房檐之下。我走到大哥面前輕聲說：“哥哥，便奏那首千山雪寂吧。”大哥點點頭，從懷中便拿出那管長笛，清越之聲響起，我就地而坐，倚靠着大哥的身體，緩緩唱來：
我埋下沉默百代的紅塵
往事清冷便擁餘溫入夢
來日酒溫誰來為我滿斟
雪沒青鋒忘懷江湖深深
我踏上延綿千裏的旅程
聽葛生如沐春風般沉淪
萬家飛雪明燈融入異鄉笛聲
破碎浮生卻逐漸冰封
若攜了故夢涉過薄冰一層
那琉璃燈火可為我超度亡魂
執迷換了堅忍前塵莫問
镌刻碑文告別我深愛的人
就趟過月光穿過荒原星辰
為喚醒昆侖之巅沉眠的天真
不是別時故人兩袖風塵
相對素面可識此心尚溫
我翻閱血火彌漫的記憶
修羅血浴中自己都不相信
妖瞳透骨如釘刺破塵封蘇醒
末日黎明才悄然來臨
為一線微茫憧憬一意孤行
這衆生芸芸誰不曾如此任性
相逢錯過天意時光辜負深情
愛恨看清卻又匆匆長離
便以身代君領受長眠之命
雖未滿百歲已如歌歸于其居
冥冥錯落光陰泠泠吹雪孤笛
夏日冬夜誰又為我奏起
七夜雪寂一世人心【注1】
……
不知何時，天空中竟然紛紛的落下白雪來，映襯着我的歌聲，更顯得凄婉空靈。大哥的笛聲是極好的，悠悠揚揚，散入宮殿之中，頗有芙蓉泣露香蘭笑之感。
一曲歌罷，衆人都沒有出聲，似是在回味歌中之意。大哥怕我冷着了，連忙屈身來扶我，礙于手上還拿着玉笛，這一彎腰卻是露出了半截手臂。我連忙擡手，想把衣袖給拉上，大哥卻以為我站不穩，連忙扶住我的肩，這樣一來，我的手臂也露了出來。
雖然我們兩人趕忙站好身，但我知道，高位上的那幾人已是看的個完全。
果然，一擡首，便迎上了皇帝晦暗不明的目光，太後則是一臉的欣喜，剛才的失落神态早已是煙消雲散。我斜眼看向臺下的衆人，大家都還沉浸在我的歌聲中，剛才那短短的變故，并未落入他們的眼中。還好，我心裏暗嘆，卻是忘了識得自己和大哥手上桃花胎記的是木朝最位高權重之人！
“唱得好！唱的很好，真是唱到哀家的心坎裏去了！”太後毫不吝啬的誇獎我的歌聲，我擡眼看她，卻見她眼角裏已是含着淚水，一臉關懷之色望向我和大哥。大哥顯然也是感受到了太後的目光，輕輕的拽拽我的衣袖，讓我快些回過神來。
“朕許久沒有聽到這樣動人的歌聲了……”皇帝緩了緩語氣，似是嘆了口氣“端，你覺得朝顏和聚之的合奏的曲子好聽嗎？”這‘端’叫得便是端王爺了，只見高位之上的端王爺——衣服是冰藍的上好絲綢，繡着雅致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和他頭上的羊脂玉發簪交相輝映。只是他卻帶着一張銀色的面具，看不清他的相貌。據說那一年秦府被屠殺，端王爺雖然幸免于難，卻也是身中劇毒，平白毀了一副好相貌，如今的朝堂之上就只有幾人識得端王爺的真容，而萬坤飛這後居的丞相，自然是不知端王爺相貌的。
只見那帶着面具的端王爺用他那琉璃似得眸子看向我，我卻不覺得有何威懾，反而感受到了濃濃的溫情。那雙眼眸好眼熟，仿佛天天見着一般，我心下一驚，擡頭看向大哥，大哥的眸子居然和端王爺一模一樣！不！是我和大哥的眼眸和端王爺一模一樣！這……怎麽可能！
“皇兄說的對，臣弟也覺得朝顏和聚之合奏的曲子極好。”端王爺似是看出了我眼中的震驚，舉起桌上的酒杯與皇帝遙空對飲，擡臂時有意的放慢了速度，衣袖順滑而下，我赫然看到了他手臂上的那朵和我一樣、和大哥一樣的桃花形胎記！我腦中轟的一聲便炸了，一模一樣的胎記，那樣相似的雙眸，皇上太後暧昧不明的态度，還有母親——轉過身來，便看見端王爺和母親遙遙的對望着，眼裏是深沉的情愫。
大哥早已按耐不住，起身便要沖上前去，我連忙拉住他，搖搖頭，示意他冷靜。大哥不耐的別過頭去，斜眼的方向卻是看向小舅，我早已被眼前的情景驚得呆滞，不敢相信端王爺是自己的生父，也不願相信。畢竟上一世的自己落得如此凄慘，他也未曾……
搖搖頭，理清思緒，我卻是笑了，罷了，可以擺脫萬坤飛那樣的渣人、擺脫丞相府那樣肮髒的是非之地，自己又有什麽不滿呢？！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這位‘端王爺’可是至今未娶啊！可見他對母親用情至深，只是不知當初……兩人怎的天各一方？
片刻之間，我已想通，安撫的握上哥哥的手，莫名的感到心安。“顏兒的歌唱的真好，聚之的笛子吹奏的也很有大家風範……哀家很是喜歡！”太後叫我們的名字叫得很是親熱，聽得席間衆人都是大吃了一驚。
皇帝一臉惬意的看着我們兩兄妹，幽幽的說道：“朕心甚慰，沒想到我朝居然有如此天籁之音！朕很是喜歡丞相的這一雙兒女……丞相府的教養可真是極好！”
“臣惶恐，萬萬擔不起皇上這一番盛贊！”萬坤飛連忙跪下，猜不準這位帝皇的心思。“呵呵，丞相自謙了，這兩個孩子很是合了朕與太後的眼緣，只是……不知丞相願不願意割愛！”
萬坤飛心下一驚，皇上這是什麽意思？！只好諾諾的答道：“這…臣…”“嗯？！丞相莫不是要忤逆違抗朕？！”“臣萬萬不敢！萬萬不敢啊！”萬坤飛連忙叩頭，腦中已是思緒千轉：皇上這是威脅自己了！真不知那對兔崽子做了什麽孽！唉！罷了，兒子女兒自己多的是，何必為此惹惱了皇上，到頭來烏紗帽丢了不說，這命也是難保啊！
想到此，萬坤飛揚聲道：“天下子民均是皇上的子民，臣萬萬不敢忤逆違抗皇上！”這一句話便将我們兄妹和他的關系撇清了，萬坤飛垂着頭，不再言語，我心下卻是一冷，叫了那麽多年的爹，他對自己從來就算不上關注，如今更是為了一朝榮寵，将自己和哥哥給‘賣’了出去。也罷……這也是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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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千山雪寂—七夜雪是由少司命和淩之軒所演唱的歌曲，風格清麗，歌詞較好的表達了小說《七夜雪》的故事情節。在此引用，特作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