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知青時代[空間]第 34 章
狂風席卷的初冬早晨, 猶如陣陣鑼鼓敲砸在耳門旁,弄得人越發離不開被窩,好在懶冬也沒有要緊事可幹, 四合院裏包括旁邊牛棚都靜靜悄悄,沒什麽動靜。
窗棱子外漸漸泛起露白, 縷縷細密的白霧冷流肉眼可見從窗戶細縫間直往隔間地上垂降,壓得煤炭火星微閃的煤爐也無法發揮保暖效用, 溫度在一點一點降低。
明明氣溫寒冷, 可陶湘卻郁躁得不行,蜷縮在暖和柔軟的新棉被裏翻來覆去, 像是有些懊惱洩憤的樣子。
新被子十分厚實,但她依舊一整晚都沒睡好覺。
腦海裏一個勁地重複昨晚與顧同志的對話,這種對話類似于跟人拌嘴回來覺得自己當時沒發揮好的沮喪。
昨天晚上
“陶湘,抱歉,我已經有未婚妻了……”
乍聽見顧同志說這話的時候, 陶湘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好半天才琢磨到對方真正的意思。
顧同志不僅僅是身體, 怕是連腦殼都被打壞了, 不然好端端的,怎麽又莫名其妙冒出個未婚妻來搪塞她。
她抿緊嬌紅的唇線, 內心感到有些尴尬,也有些詫異無措,但執意不肯丢棄風度,倒不是懷疑事實真假, 只是對方直白透露出來的拒絕意思陶湘也懂了,怪挺沒勁的。
本來就沒什麽,只當這種清清淺淺還未成型的暧昧被直截了當地戳破之後,總難免讓人感到有些惱羞成怒。
“我其實也沒別的意思,當初你救了我,我一直很感激,一心想着哪裏可以報答你……”低埋着頭站在原地的陶湘頓了頓,态度比剛來時冷淡了許多,“但既然如果你覺得不方便,那我也不好再做讓你困擾的事……”
說這些話的時候,顧同志始終沒有回應,只是睜着一雙俊朗清冷的眸子看陶湘發揮,頗有種局外人旁觀的架勢。
一番話說完,陶湘看着面上不顯,心卻涼了半顆。
她抿了抿唇,像一個真正來做客的訪者模樣似的,當下只輕聲囑托了顧景恩保重身體,随後與門口的顧老道了聲別,利索地拎着空鍋徑直離開。
步伐不慌不忙如同往常,哪怕她此時郁悶的情緒愈漸在內心翻湧……
大清早的,陶湘越回憶越難受,又聽堂屋裏老舊的木架子床發出“吱嘎”聲響,顯然是陳阿婆起來了,她也懶得繼續躺下去,一骨碌翻身起了床,打算做些事情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
邊上的牛棚裏,聽陶湘輾轉反側了一夜,與其只一牆之隔的顧同志同樣一晚上沒閉眼。
“你這是何苦?那陶知青人看着不錯,瞅你這不近人情的樣都不知跟誰學的……”顧老捶了捶睡在裏側的外孫,“現在咱什麽處境啊?你那爹前幾年給你定下的婚約到現在作數不作數還兩說呢!你倒上趕着絕自己後路來了……”
之前說到這些的時候,顧景恩從來都不予回複,顧老也習慣了。
但沒料到對方這回竟開了口:“婚約的事既然未曾解決,那我就不能随便應承別人。”
顧景恩的身上有種超乎世俗的古板,既是擔當,又是責任感。
顧老被堵得啞口無言,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成吧”。
絲毫不知顧同志心中所想的陶湘裹緊了身上的小棉襖,用陳家缸裏剩下的半缸子冷水洗巴了一下臉,開始幫着阿婆燒火做早飯。
嚴冬不比酷暑,陳家的用水少了許多,基本上以前的一缸水,放到現在能用上好幾天,聽陳阿婆說,等年腳下雪的時候,就更不需要跑大老遠去挑水了,直接化雪用就好。
無論如何,短時間內不用見到顧同志,以及對方傷好以後也不用看見,陶湘略略松了一口氣。
晚間用作取暖的煤爐還沒完全燒完裏面的炭塊,陶湘把它從房間裏提出來,取了一小把幹草重新點燃,加了新的煤餅進去後,很快爐火就起好了,這可比燒外面的土竈要容易,也節省燃料得多。
用的次數多了,就連陳阿婆也對這小巧的煤爐贊不絕口起來,直誇城裏的物什好用。
那些禍害成煤渣的煤炭被陶湘與陳阿婆後來又重新捏成了煤餅,也不敢再放在外頭,而是被挪進了西廂裏,占了陳家一個牆壁角落。
就在陶湘與阿婆果果在廊下忙活的時候,四合院裏正屋也開了門,趙家嬸子挎個臉盆蹒跚着走出來,面皮青淤脖子浮腫着,看得出身上傷得不輕。
她對陶湘是相當怨憤的,望過來的目光似淬了毒,氣氛一下子冷凝起來,像墜進了冰窟窿裏。
都一個院裏住着,處得好不用去說,處得不好誰都難捱,陶湘也不是泥菩薩心腸,以德報怨的傻事不會做。
在西廂外呆着也難受,她索性問陳阿婆讨了鑰匙繼續昨天未完成的計劃,進屋看糧食去。
糧食櫃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在縣城的那兩日,陳阿婆與果果把家裏好好收拾了一頓,其中就包括放糧食的鐵皮櫃子,空置的地方都被從床底下重新拿糧食填補上,看上去滿滿當當。
至于陶湘拿回來的那些土豆、玉米什麽的都還在,一點沒少。
陳阿婆已經默認将陶湘當做家裏的一份子,因此大家的口糧實際上是共通的,你吃我一點,我吃你一點,像陶湘至今吃的紅薯粥就是從陳家的糧食裏拿出來的,而她自己的那點早沒了。
陶湘不在的時候,阿婆盤算過,家裏這些糧夠三人節省點一起吃到春耕不成問題,只是老人家從不拿到明面上說。
見陳阿婆這般考慮,陶湘越來越不好意思提及要搬出小隔間住到知青宿舍那去的事,恰巧一起吃早飯的時候,又提及收地裏過冬菜的事情。
煤爐上“咕嚕嚕”煮着紅薯荞麥的薄粥,陳阿婆率先給陶湘盛了一碗,嘴裏欲言又止地說道:“陶知青,馬上年關要到了,地裏的冬菜也到時間收了……”
秋收後,陳家的自留地上種了不少菜,諸如一些青菜蘿蔔雪裏蕻等常見冬蔬,有些比如大青菜,打了霜落了雪也不着急采摘,但像是做鹹菜用的蘿蔔與雪裏蕻等就要抓緊時間收回來了。
先前陶湘又要忙着排練,又要準備縣城大會,陳阿婆出于種種考慮一直忍着沒說,眼見一天天寒下去,怕地裏的菜被凍壞,腳仍舊沒好全的她還是忍不住羞赧地開了口。
陳阿婆那腳也就在家裏走走行,地是下不了的,一切只得拜托陶知青。
陶湘聽了以後連忙點頭應承下來,陳家的田不多,她一個人忙活個兩天足夠了,至于搬出去的事,還是等幫陳家收好了菜再說。
說幹就幹,打定主意的陶湘幾口喝完了碗裏的粥,把青篦碗交給陳阿婆接手去洗,自己則提溜起小隔間床底下的背簍與一把鐮刀準備出門割冬菜。
臨出門前,陳阿婆還想讓果果跟着,好幫忙做些事情,但陶湘摸了摸果果的手,搖頭拒絕了。
只見小小的女娃因着沒有厚實的冬襖,身上被陳阿婆套了一層層單衣禦寒,臉卻依舊被凍得通紅血絲,冰涼的小手上也長出了幾個暗紅色的凍瘡。
陶湘哪還舍得讓她做事,只是從自己的屋裏拿出了曾經演戲用剩下的半罐雪花膏塞在果果手裏,讓她塗手臉。
平心而論,陳家這對祖孫倆品行都不錯,不會倚老賣老仗小賣小占便宜,陶湘也樂得對她們大方,如果不是周圍糟心事太多,實際上住西廂才是她最好的選擇。
獨自出了四合院,陶湘也沒着急往屯外菜地裏走,而是先拐去了知青宿舍。
宿舍裏只有其他兩個女知青趴在桌邊扒拉着碗裏麥粒可見的稀粥,正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黃自如并不在,據說是一早就出門去了。
陶湘聞言心中有數,她早與黃自如商定好,只要對方去縣裏成功上交匿名舉報信,那她倆之間的債務糾紛就一了百了,對方顯然已經是去做了這件事。
兩個女知青還不知情,見陶湘一副下地的打扮,忙驚奇地問道:“陶湘,你這是要去哪?”
“去地裏收菜……”陶湘簡單解釋了一下。
自打入了冬,地裏沒活計可幹,知青們都閑了下來,又無法回家過年,只是被拘在屯裏無趣地過着日子,等待接受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安排好的貧下中農教育。
總而言之,女知青們呆在宿舍都快閑出毛病來了。
聽見陶湘說要下地幹活,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冷不丁期待地問道:“能跟你一起去嗎?到時候分我們一點菜吃就好……”
知青在屯裏是沒有自留地的,只有宿舍周圍的一些邊角土地可以使用,只是這時節補種菜苗也晚了,女知青們又同屯裏人關系不好,在生活費被抵扣之後,身邊留下的菜金平均到每天也少,一天才一兩厘錢,根本換不到綠葉菜吃。
這種吃麽吃不飽,餓麽餓不死的生活最是難熬,女知青們苦着臉,眼巴巴等着還未到來的家書,急切盼望裏面或許夾雜了全國糧票錢鈔。
分出去一些菜這種小事,陶湘還是做得了主的,關鍵是有人幫忙事半功倍,她也不用那麽累,一舉兩得,當即便點頭同意了。
有了女知青們的加入,陳家地頭上的冬菜開始飛快地被裝進三人帶來的籮筐裏,照這速度,只要辛苦一天就能都收完。
日頭漸高,寒風慢慢停止了呼嘯,屯裏開始飄起炊煙。
不知不覺忙活大半天,陳家的地處理了過半,陶湘看了眼腕表,都快到中午了,見兩個女知青都出了不少力,仍在一聲不吭埋頭苦幹,她也爽快一回,額外答應承包她們的午飯。
就鍋裏多撒一把荞麥,再添兩雙筷子的事,卻把兩個女知青感激得不行,三人背着籮筐返身往屯裏四合院走。
然而沒行幾步,迎面就看見有屯民疾步來尋她們。
原來旮沓屯來了縣城的公安,說是有屯裏的人去交舉報信的時候被當場碰上了,這回帶過來認認。
陶湘一聽,心中一個咯噔,應該就是黃自如被捉住,這回怕避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