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梨園小花旦第 38 章 高考
無論任何年代, 高考都關系着百萬青年的前途和命運,公平、公正、公開都是不容挑戰的底線。
現在,李青荷公然給葉齡仙扣“洩密”的帽子, 簡直是殺人誅心。
葉齡仙氣笑了:“對啊,是命運大神半夜托夢提點了我,或者說,我夜觀天象掐指一算, 所以知道高考今年會恢複。這兩種可能,你願意相信哪一種,就是哪一種咯!”
“你胡編亂造!”李青荷跳腳,這種封建迷信的事,誰敢相信啊。
不過說了半天, 她對葉齡仙的質問全是瞎猜,一條證據也拿不出, 根本站不住腳。
朱紅霜在旁邊看不下去,罵道:“李青荷,你還要不要臉, 齡仙好心把書借給你, 你還這麽多事,一心想害人家?”
朱紅霜完全不認為, 有人會提前給葉齡仙洩密。
高考恢複這件事,沒有紅頭文件下達, 誰敢亂說?就算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
朱紅霜雖說也是工人家庭出身, 父母卻是煉鋼廠管事的, 很有實權。工人階級跟工人階級也是不一樣的, 比如同一個廠裏, 燒鍋爐的和當經理的都是工人,那能一樣嗎。
朱紅霜自己呢,不僅有親戚在公社當幹部,在京市也有。上面真有什麽風吹草動,不可沒人暗示她、提點她。
比如前段時間,平反了幾個老幹部,家人還特意打來電話,要她注意言行,和知青、隊員們和諧相處,別整天把“XX階級”、“XX分子”挂在嘴邊得罪人。
但是這次高考恢複,朱紅霜和其他知青一樣,也是前兩天才接到通知。葉齡仙這種娘家窮得叮當響的,就更不可能了。
至于程殊墨,他父母雖然是機關要員,但他開始學習不過是結婚以後的事,而且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工作、勞動、溜街一樣沒落下,根本不像是提前知道什麽而惡補功課的人。
所以,朱紅霜更加認定,李青荷是故意刁難葉齡仙。萬一葉齡仙生氣,改變主意不肯幫她們了,吃虧的還是女知青自己。
朱紅霜對李青荷更沒好氣了,“李青荷,如果你願意借書看,就好好說話。不願意就滾,別在這礙眼添亂。”
其他知青也幫腔,“就是,好心當成驢肝肺。葉知青,你別理這種恩将仇報的家夥。”
這下,用不着葉齡仙再動嘴,女知青們都幫着她說話了。
李青荷成了集體公敵,哪還有臉再待下去。連書也不借了,抹着眼淚跑了出去。
葉齡仙沒去追她,也沒當回事。她知道,李青荷根本不是誠心來借書的。李父李母已經花錢,在紡織廠給她買好了工位。李青荷年底回城,開年就能當工人,高考并不是她唯一的出路。
晚上,葉齡仙把借書的事跟程殊墨說了。
程殊墨自然不反對,“仙兒,書是買給你的,你怎麽處置,想借給誰都行。況且,爸媽每隔段時間,都會寄些書過來,咱家不缺這個。”
這倒也是,自從上次和程父通過電話,葉齡仙陸陸續續,不僅收到了一堆書,還收到了不少吃的用的,像奶粉、牛肉幹,一看就是高級貨。
上個月,中秋節那天,夫妻倆甚至收到了從京市寄過來的稻香村月餅。
不過,提到李青荷的發難,程殊墨也非常反感。
“咱家老頭子,說他為了工作六親不認都行,絕不可能有這種私心。”他又問,“姓李那女的怎麽回事,三天兩頭碰瓷添堵,回頭我調查一下她家情況,看她哪來的臉。”
葉齡仙和李青荷到底是從一個街道出來的,彼此互相照顧過,不想撕得太難看,所以勸程殊墨:“算了,學習考試上大學,也就這兩三個月的事。等回城了,大家自然就分開,井水不犯河水了。”
程殊墨:“嗯,咱們明天就去報名。”
高考恢複後,紅豐公社設置了招生小組,要求符合條件的應屆生、知青或社會青年,本人親自去填表報名。
但是辦公室開放的第一天,就被熱情的群衆們擠得水洩不通。
從十六七歲的應屆畢業生,到離開學校十年的老三屆,還有知青,社會青年、農村青年等,年齡大的四五十歲往上的都有,加起來成千上萬,工作人員根本忙不過來。
公社領導只好親自出面,把青年們勸回去,讓他們先回各個大隊報名,再讓大隊把報名表提交上來,最後由公社統一篩選。
不止紅豐公社,全國各地其它公社、其他城市的情況大都如此,由于報名人數太多,嚴重超出了預期,這麽多人,就是準備考場、試卷也不夠呀。
所以紅豐公社和其它地區一樣,也實行了最嚴格的初選制度。
各大隊提交上來的報名表,凡是條件不符的,年齡過小或超齡的,甚至家庭背景或個人成分不好、品行不端的,通通都被直接淘汰,連考試的資格都沒有。
篩選标準雖然嚴格,葉齡仙卻完全不擔心自己和程殊墨。
她年齡夠格,品行端正,以前就讀的藝校,也教中學課程。至于程殊墨,更是正經的高中生畢業生,還是供銷社的優秀采購員,就更沒有問題了。
初選結果很快出來。
老樹灣大隊,報名的農村青年裏,除了高進武和馬冬霞,幾乎全軍覆沒。男女知青倒是差不多都選上了,但也有一個人例外。
葉齡仙不在初選名單裏,她被提前淘汰了。
紅紙黑字公布在食堂大會上,所有人,包括葉齡仙自己,都傻了眼。說誰沒有資格都行,但說葉齡仙沒資格?任何人都會覺得這是個笑話。
“落選原因是什麽?”程殊墨問王支書。
他一字一頓,眼神冰冷,努力克制着憤怒。
王支書心裏發怵,幸虧他最初看到這個名單時,也覺得不正常,還多問了幾句。
王支書解釋:“啊這個,公社的人說,葉知青思想覺悟有些問題,有人舉報她,說她私下給群衆編古代戲……”
“狗屁!”程殊墨氣得跳上臺,揭下那張紅紙扔在地上,“這名單老子不服,誰舉報的,誰審核的,我現在就去找他大爺的!”
“程同志,現在不是沖動的時候,上級的決定,我們要先服從嘛!”王支書勸着,又不敢說太重的話。
十月底,北方降溫快,冬天已經很冷了,卻冷不過葉齡仙心底的寒。
上輩子,高進武直接撕了她的報名表,沒想到這輩子,她還是被攔在了考場外。
但是葉齡仙上輩子認命了,這輩子她不服啊。高進武……對,一定是他!
葉齡仙環視一眼人群,很快找到角落裏的男人。
她下意識摸了下口袋,自從和程殊墨結婚,那裏已經沒再藏匿過剪刀。
不過,食堂窗口倒是扔着一把菜刀,葉齡仙順手稍過,步步走進高進武。
高進武注意到她時,有些意外,也有些期待。
“我問你,這次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舉報我?”
葉齡仙眼裏有股毀天滅地的憤怒,仿佛高進武只要說一個“是”字,她就會和他同歸于盡。
這段時間,高進武的腿腳還沒好利落,不願意往人前站,總覺得自己矮人家一截。 葉齡仙結婚後,他還被人警告過,盡管沒再招惹她,但是對她的心思一直很複雜,愛恨交織。
是的,高進武心底隐晦處,還癡迷着葉齡仙甜美柔弱的外表下,這剛強的一面。
這一瞬,他竟然被懾住了。
“葉齡仙,你憑什麽懷疑我?是,我是恨你和程殊墨,但我沒那麽大權力,影響不了公社的判斷!”
高進武解釋了,但又什麽也沒解釋。
葉齡仙當然不能接受這種模棱兩可的說辭,她握緊了菜刀。
但是下一秒,程殊墨從身後攔住她,将刀奪了下來。
“仙兒,別沖動,會髒手。這事交給我,我會查清楚,會解決的。”程殊墨把菜刀扔回窗口。
食堂師傅早吓出一身冷汗,麻溜地把菜刀藏了起來。
王支書在旁邊看得吐血,心說“你別光讓你媳婦兒冷靜,你自己倒是先冷靜一下啊。”
程殊墨重新站上臺。
“王叔,好好的一個女知青,在符合報名條件的情況下,被無故取消名額,這事擱哪兒都不正常。大隊如果不能為知青說話,我就一級一級往上問,實在不行,就找教育部的人咨詢咨詢?”
王支書更頭疼了,要是換個人,他還能先安撫下來,但偏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程殊墨,這誰管得了?他程殊墨要是想咨詢教育部,還用得着一級一級的嗎。
這次借書學習,男女知青哪個沒受程殊墨、葉齡仙的幫助?做人要知恩圖報,他們也都跟着幫葉齡仙說話。
吳俊、猴子更是帶頭喊:“公平報考,我們也支持向上反饋!”
許久不發聲的高大隊長,這時站出來,“我覺得葉知青平時思想端正,工作認真,團結隊員,應該沒什麽問題。既然大家都有意見,就要及時反饋給公社,讓公社調查過後再處理。”
“爹!”高進武的表情很複雜。
高隊長沒搭理兒子。他這麽說其實也有私心,如果葉齡仙真的考上大學回城了,高進武肯定徹底收心,在男女關系上再也不會犯錯了。
事情還有轉機,葉齡仙也冷靜下來,朗聲道:“我葉齡仙身正不怕影子歪,沒做過的事絕對不會認。既然有人覺得我編的戲有問題,就讓他們把舉報信帶過來,再派一名唱戲的行家來鑒定。否則,說什麽我也不服。”
王支書感嘆一句“姑奶奶”,他還能怎麽着,只能照辦了。畢竟,舉報如果真成立了,大隊戲迷班的《進城記》估計都要被禁演,對他們老樹灣也會有一定的影響。
紅豐公社可是領教過老樹灣知青隊的“團結”,接到反饋後,為了幹好工作,讓人民群衆滿意,他們第二天就派了一位張專員,親自趕來處理。
和張專員随行的,有公社宣傳隊的隊長,也就是龍虎班的負責人馬金水,還有招生小組的一位老師。
葉齡仙知道公社派了馬金水過來,糾結了一夜的心,總算好過一些。馬師傅對她可算是知根知底,總不至于再冤枉了她。
事實的确如此,馬金水到了老樹灣,第一時間了解了緣由,也看了葉齡仙遞上來的《進城記》戲本。
這是一出好戲,馬金水看得津津有味。
看完之後,馬師傅疑惑地問張專員,“這戲不是挺好的嗎?離婚女進城的故事,歌頌了一個農村婦女敢打敢拼的精神。我實在看不出,這戲有什麽問題啊!”
“問題就出在這。那婦女離婚後,娘家給她說了個親,她不願意,非說夢裏遇到了什麽初戀,要追求婚姻自由……”張專員展開舉報信,繼續道,“舉報信裏還說,這一段戲和《西廂記》莺莺拒婚的情節很像。《西廂記》是什麽,那是古代戲,搬到戲臺上,就是違反規定!”
強詞奪理,葉齡仙修養很好,都忍不住翻白眼了。但她看到了舉報信上的字,心裏一陣發寒,因為,她認出了上面的字體。
馬金水就沒那麽好脾氣了:“這他媽也算違規?《西廂記》反抗包辦婚姻不假,我們今年三八節演的《祥林嫂新編》,裏面也有反抗包辦婚姻的情節呢,難道魯大師的作品也有問題?”
張專員其實也覺得離譜,但是這種事可大可小,就怕他們放寬了,到了別人那又出問題。他幹巴巴道:“這舉報信裏還說,《進城記》影響不好,說農村婦女都進城了,誰還留下來發展農村建設啊……”
“放屁!”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馬冬霞一臉怒火地沖進來。
沒有人比她更理解這個角色,“農村人現在不能進城,在戲裏過過瘾、做做夢都不行嗎?合着我們就活該祖祖輩輩待在這兒,面朝黃土背朝天?”
夫男婦女都一樣,馬冬霞這是故意拔高戲的立意呢。
葉齡仙大概明白怎麽回事兒了,知道公社也是怕舉報人再往上鬧,怕不處理以後會擔責,所以快刀斬亂麻,先淘汰了葉齡仙。
決絕這個問題問的,只有廣泛的、正直的民意。陽光足夠多了,還怕犄角旮旯裏的陰影嗎?
“張專員,不如這樣。”葉齡仙站起身,建議道,“我編的戲好不好、能不能唱,我說了不算,也不該由你們某個人決定。人民群衆說了才算,就該讓老樹灣大隊看過這戲的人,都來投票判斷!”
事實上,如果群衆不愛看、不愛演,這戲自然就銷聲匿跡了。偏偏這戲在各個大隊演得熱情、演得火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老百姓就是愛看。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在老樹灣,葉齡仙和程殊墨的人品沒話說,支持他們的人自然很多。
這時候無論男女知青,還是大隊隊員,都非常團結,希望公社能為葉齡仙主持公道。
朱紅霜甚至說:“要投票就讓周邊幾個大隊的人都來參加。你們打聽打聽,除了西崗大隊,誰沒聽過我們的《進城記》?”她自己還跟着戲迷班打雜,在別人大隊吃了好幾次炖豬蹄子呢。
程殊墨更絕了,“我可以給縣裏的報社打電話,請他們過來采訪,這麽意義重大的事,不記錄下來、不向全國推廣多可惜?”
張專員一聽這陣勢,哪敢真把老百姓召集過來投票?再登到報上,那不就是公開處刑嗎!
不過,這倒是給了張專員一個很好的臺階下,回公社也好有交代。畢竟,偉人都說了,人民群衆喜歡,他卡着不放,他算老幾?
一直沒說話的招生老師這會兒也開口:“張專員,既然葉知青編的戲沒問題,我看,她的報考資格可以恢複!”
“對對對,恢複,應該恢複!”張專員瘋狂擦汗,“今天回去,我就給公社打報告!”
這是要走為上了。
葉齡仙卻攔住他,“張專員,既然針對我的舉報不成立,那就說明,這封舉報信有問題。舉報信不是護身符,也講究事實和道理,所以,請公社也順便處理一下惡意舉報的人吧?”
“啊,這……”張專員下意識看了一眼信尾的署名,就因為這封信是實名舉報,公社才會認定信的內容,當場果斷處理。
葉齡仙走出大隊辦,從看圍觀的人群裏,揪出一個閃躲的影子——“李青荷,我到底哪裏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害我?”
全場嘩然,原來,舉報人是李青荷?
知青們先是意外,随即為有這樣的同伴感到惡寒、鄙夷。
老鄉當中,尤其是戲迷班的人更氣,如果不能唱《進城記》,他們就不能去外地演出,不能通過文化交流換取好處了,斷人財路天打雷劈!有人幹脆指着她,罵了起來。
李青荷吓壞了,哪敢承認?“不不,不是我,我沒有舉報你,是有人陷害我,故意寫我的名字!”
葉齡仙冷笑:“我什麽都沒說,你怎麽知道舉報信上署的是你的名字?再說了,你連自己的字跡都不認識了?那就現場比對一下吧。”
說到字跡,無疑實錘了。李青荷面色慘白,吓得癱坐在地上。
她知道這一次,自己在大隊算是徹底完了。從此以後,別人說起她,永遠都是一個背信棄義、迫害同伴的小人。
張專員一行人回到公社,很快恢複了葉齡仙的報考資格。
至于李青荷,舉報本身很難判斷是否惡意,當然也不好因為這個處罰她。不過,李青荷這麽出格,公社還是重點“關注”了她。
招生小組很快查到,李青荷祖上是買辦,她個人還是“資本家的女兒”,審查不過關。再加上她原來的中學畢業證也存在造假等問題,按規定是不能參加高考的。
原來,李青荷才是最沒有資格報考的人。公社果斷把她的名字劃掉了。
順帶着,公社繼續嚴查,發現高進武以前上過工農兵大學,雖然中途停課沒上完,也不屬于招生範圍。所以把他的名字也撸掉了。
有了這兩起反面教材,公社還發了批評通報,讓下面各大隊引以為戒。李青荷和高進武算是徹底“揚名”了。
李青荷罪有應得,至于高進武,葉齡仙并不同情他。
李青荷因為成分問題,一直不能出大隊,這封舉報信是怎麽送到公社的呢?明眼人一查就知道,那兩天只有高進武出過大隊,給公社送過報考名單。除了他們狼狽為奸,不會有第二種可能。
李青荷知道自己的失去了報考資格,在知青點哭了一天一夜,還想去大隊鬧,可惜無論村民還是知青,都覺得她活該,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她。
李青荷見眼淚沒用,居然破罐子破摔,柔弱也不裝了,又跑到葉齡仙面前挑釁。
“葉齡仙,你這個賤人,都是你害得我考不了大學!但我不怕你,我城裏有父母,已經幫我安排好了一切。我還要詛咒你,就算考了也考不上!你就是窮鬼的命,攀上高枝也變不了鳳凰!”
葉齡仙那時候在上課,忍無可忍,狠狠給了李青荷一巴掌,讓她閉嘴。
葉齡仙順便教育學生,“示弱只會讓壞人變本加厲,有時候以直抱怨,以暴制暴也不是不行。”
李青荷沒想到,葉齡仙會出手打她。
笑話,小戲子十幾年的刀馬旦功夫,不是白練的,以前也只是跟她客氣。
李青荷哭着跑開,揚言要回家給父母寫信,讓他們盡快把自己接回城裏。
可惜啊,回複她的是市裏的公安同志,他們說李青荷的父母被查出,向紡織廠的廠長巨額行賄,買賣工位,已經抓起來移交司法機關,就等着判刑坐牢了。
李青荷接到通知,眼淚也不流了,當場就氣得昏了過去。醒來之後,知道自己最大的靠山倒了,人畏畏縮縮的,再也不敢作妖了。
葉齡仙懶得去看她。
她只是好奇,花錢買工位這事吧,在城裏不算特例,為了生計很多人這麽幹。大多數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李青荷的父母,這次撞在槍口上,要麽是金額過大觸碰了底線,要麽就是他們實在不走運了。
這樣一來,李青荷不僅不能參加高考,年底回城的夢想怕是也破滅了。
不過,葉齡仙卻知道,再過幾年,審核标準更寬泛了,李青荷還是可以報名參加高考,就算考不上,也可以随着大政策統一回城。
只不過那時候,她和同齡人的命運會有天壤之別,和葉齡仙就更不是一路人了。
程殊墨卻笑,“別管那女的。既然咱們都報名成功了,就好好備考。”
得,這回換成他來督促她學習了。
不管程殊墨有沒有插手李家的事,葉齡仙都沒功夫去猜測。
初選之後,緊接着是填報志願。
葉齡仙毫不猶豫填寫了戲曲學院,她計劃着,拿到學歷後,等畢業工作時,再去報考聶丹慈的華聲劇團。
至于程殊墨,按照葉齡仙的建議,報考了外交學院。他的外語這麽好,不和外國人打交道實在可惜。
程父知道程殊墨報考了外交學院,當即打電話過來,聲音哽咽着,囑咐兒子兒媳輕裝上陣,輕松備考。
“放心,考試那天,大隊會派三輪車送我們去縣城,不會遲到的。”程殊墨随口回應着。
他們父子倆,多少年沒有像這樣明着表達關心了?程殊墨沒說太多,但是眼尾也有些燙。
不過,等到十一月底,正式去縣城考試這天,天空下起了大雪,所有考生都穿得厚厚的,實在沒法“輕”裝上陣。
程殊墨恨不得給葉齡仙套兩層軍大衣,把她裹成粽子,就怕她在考場上凍壞了。
好在,縣城的教育部門很人性化,給每個考場都安排了煤爐子,不至于把手給凍僵。
葉齡仙拿到試卷,從頭到尾大致看了一遍題型,就知道她和程殊墨都穩了。
畢竟是時隔多年的第一次高考,試題難度不大,甚至很多都是基礎常識。大都沒超出葉齡仙的複習範疇,這下,她更有信心了。
程殊墨顯然也是這麽想的。等到考試完,他們夫妻倆差不多是所有考生裏,表情最輕松的。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程殊墨回到家裏,還是找出幾張稿紙,憑着記憶,把這次考試的試題,從頭到尾全都羅列了一遍。
“仙兒,你當時怎麽答題的?快寫下來,我幫你估估分。”
程殊墨一本正經,表情比她還緊張。
“這樣也行!?”葉齡仙懷疑自己丈夫的腦子裏,是不是裝了一臺記錄儀,記憶力也太逆天了吧。
那麽過去,他被自己逼着“刻苦學習”的日日夜夜,難道都是學霸在陪學渣玩過家家嗎!
唉,人跟人的差別就是這麽大,葉齡仙羨慕嫉妒恨地拿起了筆,老老實實重新做了一次高考試題。
好在,“重考”的結果不錯,小程老師很認真地批改了試卷,滿分100,估計媳婦兒每一門分數都在90以上。
這個分數,就是拿個縣城狀元都不成問題。
程殊墨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這一晚,夫妻倆都卸下了壓力,緊緊抱在一起,輕聲細語說着體己的話。他們親吻着彼此,耳鬓私語,計劃着回城的事,上學的事,計劃着明天,計劃着未來……
然而,一個月後,高考放榜,卻像一個晴天霹靂,狠狠打在夫妻倆身上。
程殊墨發揮正常,分數排在全縣前三,考外交學院幾乎沒有問題。
但是葉齡仙嚴重發揮失常,分數掉到千名以後,別說考京市的戲曲學院了,就是想上普通院校都難。
也就是說,葉齡仙可能落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