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官婢第 79 章 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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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将軍七歲的時候,被燕王撿回來的吧。”九王靠在馬上,潔白的指骨抓着缰繩,這時候太陽是背着他,好像要把九王吹起來一樣。

幾萬将士看着九王,就有點被這不斷強烈的陽光刺得眼睜不開。

羅将軍眼睛裏現出悲戚,這悲戚卻不為他身後的數萬将士所知,将軍百戰死,永遠都要是一副鐵骨。九王嘆息一聲,這聲音如他以往一樣,仔細體會的話,總能體會到一絲憐憫。

這憐憫卻激怒了羅将軍,他幾乎控制不住将手中的刀劍送入九王的胸膛,或許他會成為這天下,第一個斬殺了妖孽的人。

九王看着自己胯下的駿馬,白面車夫騎走的那一匹講究速度,他這匹,是戰場淘汰的戰馬。

面對這邊境殺敵回來的将士,才不顯得突兀。

人群中,姬無雙愛憐的手在羅紅柔的脖子裏停留,羅紅柔渾身顫抖,也不知是面臨生命被威脅的恐懼還是驚吓,她看着那将士最前頭,聲音發涼:“那個人,他不是三皇子。”

最前排是三皇子的銀色戰馬,雖然此刻他一點也不威風,面龐上盡是不安。

羅紅柔說前面的人不是三皇子,那個被幾萬将士簇擁着進入了燕京的,不是她認識的三皇子。

可是她一個女人的話,在這種情況下,能夠信嗎。

“是不是你害死了陛下。”現在的羅将軍,只想知道這個答案。

他甚至有些失魂落魄,只拼了命盯着九王。他想知道是誰害死了燕王,唯一的執着只有,他想為燕王報仇。

九王的目光像是可以穿透三萬将士,又怎麽會不明白羅将軍,只是他有些嘆息,是誰害死了燕王呢,這個問題,回憶起來可就話長了。

表面看,燕王是被日積月累的慢性劇毒,毒入了心肺,毒死的。

可是追本溯源,世間總講求一個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要不是燕王自己,當初為了洩憤,害了那麽多條無辜的太醫的命,現在的王宮的那些喬莊混入的太醫,又怎麽有機會下毒。

又或者,燕王自己不是那麽疑神疑鬼,好好治理這天下,又怎麽會大權旁落,虎符成了一柄利劍,插入了他自己的胸膛。

一個君王想要集權,靠的可不是什麽虎符,而是人心。

不過話又繞回來了,九王微微笑一笑,該怎麽治理天下,誰也沒有義務提醒燕王。

羅将軍悲憤地又向前策馬:“說!”

他不動,後面的将士都不敢輕舉妄動。襯托的三皇子像個傻子般,左右擺頭迷茫看着。

人群中,姬無雙捧着羅紅柔的臉,聲音低柔:“你說他不是三皇子,那誰是?”

羅紅柔目光僵直地盯着前方三皇子的背影,她年幼時見過那個人,光線中如此高大的形容,一手提着戰矛,面對她的臉也只是不屑地笑笑。

可是怎麽會是眼前,這個透着有點懦弱的人呢?

只是一個背影,就與她想象中大相徑庭。她魔怔地,覺得這不是她記憶中的兒郎。

姬無雙好像失去了耐性,冷冷将羅紅柔推到了一邊。

九王托着腮,在馬上他這個動作顯得有些難以描述,還好越來越強烈的太陽光,讓衆将士自動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除了固執到難以置信的羅将軍。

九王托着腮說道:“當然不是我害死了燕王。”

那麽理所當然,神色眉眼間坦蕩的發出光,卻只是陽光的反射。

和對面的陽光滿身形成對比,羅将軍指尖都泛着冰冷,進城時候的熱血,現在已經涼透了,他以為終于得以踏進皇城,是他多年求而不得的結果,沒想到,求而不得的,還是求而不得。

羅将軍的聲音幹澀:“那你就死吧。”

是不是他害死燕王都不重要了,他現在只想讓一個人的鮮血祭旗。

你們不要動。羅将軍還有理智,吩咐身後蠢蠢欲動的數萬将士。

他到底還是個将軍,取一個人的命,何需要這麽多人。對方還是手無寸鐵,只有小人,才會趁人之危。

九王的眸色意味深長,這就是一些君子,和有傲骨的人常常做的事,他們不願意利用絕對的優勢,因為深以為恥,覺得那是欺負,是壓迫。非要将局勢變得看起來公平公道,他們才能贏得心安理得。

九王打開了扇子,他的扇子上是描金的,這逐漸升到正午的陽光,正是最烈的時候,扇子上的金粉,在光線的照射之下,簡直亮的睜不開眼。

百戰百勝的将軍和凡夫俗子一樣肉眼凡胎,被這金光刺得,羅将軍揮出的長矛下意識就偏移了方向。

光線中,九王的馬似乎不在原來的位置了,而站在那個位置的,好像換成了一個冷漠殺氣的身影。

白面車夫一刀刺出,和羅将軍铿锵對上。羅将軍一瞬間失神,待看清楚之後,他迅速提着矛,順着白面車夫的頭頂削下去。

這就是身經百戰的将軍的反應力,他不考慮這個陌生人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怎麽出現的,只是看見刀刃在前,第一個任務就是要擊敗對方。

可白面車夫超乎常人的強悍,他沒有戰馬,但是飛身而起和羅将軍铿锵而上。在最前排的将士紛紛揉着眼睛,铠甲下出汗,眼睛裏刺得流淚。

今日是個大晴天,正午的陽光很要命的奪人心志。

白面車夫剛剛經歷一場惡戰,此刻卻還有超乎尋常的專注力,羅将軍很快就發現這個對手比他以往遇到的都難纏,也全神貫注之下,都忽略了身後的将士,和離開了陽光處的九王。

九王打開的扇子,此刻正好悠悠地扇着風,他雖然好似永遠不會出汗,但這股風也讓人感覺到一股清涼。

紅腰低着頭,策着馬趕上,九王含笑看了她一眼:“沒受傷,很好。”

紅腰手腕上還有被繩子勒出的紅痕,但是這點傷,九王似乎不放在眼裏。

這似乎是表揚,紅腰再一次讓自己全身而退,沒有沾惹上不該惹的麻煩。正如九王說的,待在他身邊的婢女命都不長,紅腰真是難能可貴。

紅腰抓着缰繩,手心微微出汗,她真是搞不明白眼前的狀況,而那空中刀劍的聲音,更讓她心頭随之一顫一顫。

幸好這場比拼分的似乎很快,羅将軍重新從空中落在了馬上,白面車夫也收刀回到地上站定。

平手嗎?

羅将軍當然有惜才之心,他騎在馬背上,負手傲然地對白面車夫說:“這樣的高手,卻跟着一個滿腹計謀宵小之輩。”

滿腹計謀宵小之輩,紅腰看了看九王,這個形容不知道算不算貼切,但對于宵小二字,紅腰直覺九王不算是。最多是個滿腹計謀吧。

白面車夫冷冷的,好像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時候,九王看着南邊,幽長淡淡地說一句:“南城門應該開了吧。”

一個都城當然不可能只有一個城門,北城門正是他們進來的方向,北城門進,直取王宮,這是他們躊躇滿志的目的。

但是一個都城絕對不能同時開兩個城門,這是大忌,特別是南北方向,本就對沖。

九王這沒頭沒腦地一句,立刻引起了征戰多年的羅将軍警惕。

為什麽要開南城門?

羅将軍迅速提着矛,厲眼對身後戰士一掃,所有頹廢的戰士瞬間抖擻,這時候,他們過人的耳力,已經聽到在平靜的地面上,響起了波濤一樣的聲音。

像是一波波隐藏的浪,撲打在海岸上,那種一點一點,從南城門傳來、越來越勇猛的馬蹄聲。

這聲音是千軍萬馬,他們進城的時候,腳下就是發出的這種聲音。

可是,他們的馬蹄,早已經停了。

羅将軍高舉長矛長嘯了一聲,眼眸猩紅:“殺敵,準備殺敵。”

即使肉眼看不到敵人,也要亮起兵器,因為看到敵人之後,敵人就已經近在咫尺,就晚了。

白面車夫上馬,信馬由缰走到九王身邊,紅腰,九王,和車夫,從魏國一路走到這裏,依然清清冷冷,好像永遠被隔絕在外。

羅将軍終于開始後悔自己之前的優柔寡斷,被人用戰術拖延到大軍臨近,這樣拙劣的戰術,他在邊境之時,根本就不會犯。

真是是這大燕都城……拖軟了他鋼鐵的心智。

但是已經犯的錯誤,只有用對方的鮮血,加倍彌補。

九王說:“羅将軍,看看你的身邊。”

羅将軍怎麽會上當,他已經發誓不會再被這等拙劣的騙術迷倒雙眼。

他擡起了戰矛,手臂下一刻卻被狠狠拖住,他以為是哪個不怕死的親兵,正準備用力震開,卻發現這個抓着他的小手,有着将士們所沒有的柔軟。

此時紅腰真的是在看着羅将軍身邊,她的臉因為過度的驚愕,不由震住。

羅将軍心頭起了一陣煩躁,而是因為他無論怎麽甩,也甩不開這煩人的手。

他終于狠狠回過頭,看見了一張淚流滿面的,眉眼清秀的臉。

這個人穿着盔甲,可是矮小的個頭,格格不入的細嫩臉龐,卻是個再明顯不過的女人的軀體。

反應過來的羅将軍,不敢置信,他的将士中,混進了一個女人?

“三、三皇子哥哥……”羅紅柔也是滿眼的不可置信,她盯着馬背上光芒萬丈的羅将軍,這樣喃喃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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