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官婢第 78 章 一較高下
羅府中,姬原正等着白面車夫呢,他盤膝閉目坐在院中,長刀就擺在他的膝蓋上面,一副冷冷的世外修者的模樣。
院中有勁風起,白面車夫忽然一個彈跳,高高地從院子牆頭出現,借着一個起勢,就往羅府院子裏沖。
姬原在這時候動身,膝上長刀像流星一樣劃出一道銀刃,目标正是白面車夫的咽喉。他是陳國第一勇士,為了保護陳王,都是招招索命,姬無雙潛入燕國要不動聲色,所以只能帶上極少的人,這個人就只能是他。
這一刀理所當然沒有砍到白面車夫,姬原和白面車夫的長刀架上,正巧,兩個人用的都是刀,聽說這些武者,要是練了同一種兵器,互相之間都會有一種一較高下的念頭。
姬原就起了這個念頭,他一下抽身回頭,大喝一聲,發出了更淩厲的招式,就看到半空之中刀刃光影,拼殺好不熱鬧。
紅腰被捆得像粽子,貼着牆角放置,好像她是什麽貨物。
好在一雙眼睛還沒有被蒙上,她擡頭盯着那天上打來打去的兩個人,尤其看到白面車夫的身影,還是那樣冷硬,透着格格不入。
姬原看來投入的很,一邊打一邊呼喝,白面車夫就安靜多了,連表情都沒有一下,直接見招拆招,有機會的時候,依然是直娶姬原的要害。
姬原從這兩下就看出九王身邊這個護衛的不簡單,和姬無雙一樣只帶了他一個護衛踏遍天下,好像更顯得清冷遺世獨立。
紅腰嘴巴也被塞住了,好像她說話也能影響兩個絕世高手一樣,不知道九王讓白面車夫過來,是不是因為已經找到了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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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街道上,兩方相遇,另一方卻只有一人一騎。
九王笑着看了看三皇子,溫和地道:“殿下這個時候進京,是為了什麽。”
三皇子聽他叫破自己身份,不由激動加得意:“你是不是父王派來的人?”此人是從王宮的方向騎馬過來的,三皇子更加自信覺得自己猜對了。
旁邊的大将軍卻冷着臉,有心勸三皇子別這麽輕信于人,三皇子卻哪裏聽得進去。
膨脹的人都只有一個下場。
九王凝視三皇子興奮的臉,眸中掠過一縷意味,卻是對着身後的三萬将士一起說道:“燕王陛下,今晨已經去世了。王宮喪鐘敲響的時候,正是皇子殿下帶人攻破城門之時。”
九王沉柔淡麗的語調響在大軍之中,至少前排的金羽衛上百號人,都聽到了這句話。這城中清晨敲響了喪鐘,君王的鐘聲,會連響二十八聲,舉城同悲,需要什麽樣的耳背,才會一聲都沒聽見。
自然是沉浸在興奮之中的三皇子,一直在馬前頭不停地喊着“沖啊!沖啊!沖啊!”
那麽完美地遮掩了鐘聲,而那麽巧,正在城破喜悅之時,可真是樂極生悲。
三皇子的臉變了變,又白了白,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身邊的大将軍:“大将軍,此人在胡說吧?”
大将軍卻顫着臉:“你說什麽?燕王陛下去世了?”
身後的幾萬金羽衛們好像也沉默了,九王的話就像發酵一樣,讓他們目瞪口呆。
三皇子四周看了一圈,見沒有人理自己,又急急地問九王:“你是父王身邊的近侍嗎,來迎本皇子回宮是不是?”
九王看着這三皇子,想起劉太醫喚醒燕王那一晚,燕王告訴他的足夠震驚的事情,眼前三皇子的臉不由變得更意味深長。
三皇子只覺得渾身長刺,九王的目光一向就好像有穿透力,能讓人從中感覺到危險和不詳。
或許,這也是天下人害怕見到九王的一個原因。
一個能讓你看到靈魂深處,最不堪的自己和即将到來的荒涼結局。
“你到底是什麽人?!”三皇子驚罵了一聲。
九王仿若嘆息地開口:“我啊……”
三皇子旁邊的大将軍忽然一動,身前長矛揮起,眼睛都成了血紅色,他冰冷的聲音傳達給身後的将士,這才是統領四方的将軍所有的氣勢,三皇子根本比不了的威儀統帥:“此人是殘害我大燕的不祥之人,在沒有查清楚燕王陛下的死因之前,拿下此人。”
身後的金羽衛各自舉着戰矛呼喝,俨然三軍陣前,氣吞山河的霸氣雄姿。
三皇子有點不知所措地看着身後的衆人,這麽多天,他很覺得自己這個皇子的驕傲,現在才發現,這都是幌子。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其實讀點書的都明白,将士們服從的,永遠是大将軍。
“羅将軍是吧。”九王眯着眼睛,悠悠一笑,“有關你的事情,燕王已經對我說過了。”
此人竟然只稱燕王,連燕王陛下都不叫,羅将軍的眼睛更紅了。
而燕王,為什麽要對這個人說?他是個什麽東西?
“燕王說,如果這些皇子們有人能有權利調動到邊境的兵,會選擇來救駕的,一定是羅将軍你。”九王這次的語速很慢,說完的時候正好金羽衛的長矛要戳到他臉上的前一刻。
羅将軍瘋了一樣喊:“都住手!”
那些金羽衛就跟吃了魚刺卡住一樣,就那麽僵在半空,最近的一根矛在九王的鼻尖,九王擡起手指,慢慢把長矛推開,笑道:“這麽急幹什麽,反正燕王宮現在已空,再急,也見不到燕王最後一面了。”
羅将軍此時有些失态:“陛下……提起了我?”
是在被脅迫的時候提起,若不是如此,恐怕羅将軍這個人依然被燕王丢在腦海的角落裏。做人如燕王那般無情無義,世上真沒有第二個。
羅将軍拽着馬的缰繩,他死死瞪着九王:“你是那個妖孽?”
九王漫不經心靠在馬上:“妖孽不是我的名字。”
三皇子完全被忽視在一邊,他不知所措地伸手:“羅将軍……”
可是羅将軍直接揮手把他蕩開,一個人騎着馬,逼近了九王:“我聽說過你,你曾到過趙國一個城池,離開後,趙王就毀了那座城。”
三皇子頭一次聽說過這樣的故事,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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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原的臉上流出了汗,他在拼殺的時候,已經無數次地面對白面車夫那張臉。
那張臉就像是假臉一樣,從頭至尾沒有一絲表情,應該說永遠都是那冷冷仿佛還帶着蔑視的樣子。
如果被對手蔑視,可以憑借強大的心理素質無視,可他們已經打了半個時辰,那張帶着冷漠和輕蔑的臉孔,就一直對着姬原半個時辰。
這人,是活人嗎?
姬原産生了懷疑。
“你分心了。”耳邊有涼飕飕的聲音。
姬原看着頭頂劈過來的刀,就像是看着一個死神朝自己走來。
不好!他內心大叫了一聲,下意識脖子一偏,可是他已經露出了破綻,高手過招,就是生死一線的事。
白面車夫這一刀沒有砍中他脖子,卻削掉了他一條手臂。
姬原發出殺豬一樣的慘叫,他雙眼血紅地盯着白面車夫,手上的刀開始更加沒有章法地揮着。
白面車夫完全游刃有餘,一刀切在了他的胸前,另一刀割在了腹部。就是紅腰一眨眼的功夫,那姬原重重地從空中落到地面,落在紅腰面前,身上已經有十幾處刀痕。
白面車夫輕飄飄地從空中下來,居高臨下看着地上打滾的姬原,陳國第一勇士嗎,從今往後,這位勇士連劈柴的力氣都不會有了。
紅腰看着白面車夫靠近,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她知道他要做什麽,但她依然不習慣。白面車夫永遠都是一刀下去,砍斷紅腰身上的繩子,紅腰手臂一松,知道束縛已經解開,她才睜開眼睛。
她自己動手扯掉了嘴裏塞着的布,慢慢從牆角爬起來。捆了這麽久,她四肢都麻了。
白面車夫惜字如金:“走。”
知道他是來救人的,可是這态度和方式都有點另類。紅腰靠着牆,好不容易肢體從麻木中恢複,她看着地上哀叫的姬原,問道:“為何不給他個痛快?”
這可不像白面車夫的風格,他一向是出手斃命,尤其在剛才姬原已經破綻大露的情況下,要取性命何其簡單。
白面車夫才不會給紅腰解釋,冷冷看着她:“你會不會騎馬。”
紅腰看了看馬廄的方向,再看了看白面車夫。
片刻後,兩匹馬從羅府的大門出來,向着剛才大軍過境的方向飛奔。
紅腰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會騎馬,但她潛意識告訴她,好像馬這種東西,對她根本不陌生。而當她真正騎上了馬,甚至不需要白面車夫來教,自動地就策馬跑了起來。
街道上這時是真的萬人空巷,馬走在路上簡直如添了雙翼,一瞬間,紅腰有一種馳騁天地的感覺。
“不知道姬無雙去了哪裏。”紅腰對白面車夫道。知道她發信號以後,姬無雙就故意留下了姬原,自己不知去向,或許,那幾萬人之中藏匿一個人,是很輕而易舉的事。
白面車夫的回答則更言簡意赅:“他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