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咬第 30 章 小奶茶了
平安夜當天,東口市下了場大雪,白皚皚一片覆在長街上,雪地裏踩滿深淺不一的腳印。
一只穿紅色針織毛衣的安哥拉貓輕盈地踏過咖啡館門前主人留下的鞋印,像只行走的大聖誕帽躍進了店裏,跳到壁爐前抖了抖身子,卷起蓬松的尾巴取暖。
咖啡館二樓落地窗後垂下了暗紫色的窗簾,窗簾被靠窗卡座裏的男人用兩指挑開一角,一雙讓人琢磨不清情緒的視線透過幹淨的鏡片打量着街上的行人。
落了白雪的深棕色私家車沿街停下,司機撐起黑傘弓身拉開後座右側車門,左掌虛罩在車頂蓋旁,以防下車的人不慎撞到了頭部。
關車門時司機手中的傘偏了少許,被遮在傘面下的人身材挺拔,背頭梳得一絲不茍,應該是才染過發不久,濃密的黑發中瞧不見顯齡的銀白發絲。
這位有錢的老先生把自己收拾得挺人模狗樣。
程謂收回手指,窗簾落下後截住了一束貪圖俊容趴在他臉上偷懶的日光,不喜曬太陽的omega還是更喜歡幽暗的環境。
桌上攤開了本德語,程謂翻過一頁,小臂壓着書本。他不算精通這門外文,所以讀得很慢,看見一段有趣的對白便停駐目光思索更深層的含義。
他的右手不自覺地按住腰側力度适中地揉撚,SSS級的alpha真難服侍,易感期結束了還死命兒求歡,昨晚在書房工作到一半被薛尋野抱到逼仄的狗籠裏弄了倆鐘頭,那小alpha喜歡看他身上僅穿戴着背帶式腰帶及皮革吊襪帶的樣子,腳上還要蹬一雙豎紋的純黑棉襪,對他的呵斥裝聾作啞。
狗籠的尿墊倒是派上了用場,薛尋野幫忙更換的時候勤快得很,狗子一樣趴在浴缸邊問他能不能多買幾塊,被他往嘴裏摁了只洗澡鴨。
咖啡館的原木樓梯響起沉穩的腳步聲,程謂在書本右下方折了只小角,把書塞回壁架上,打算下回來時再看。
方桌對面落座一人,鄭恢弘摘下深黃色的蛤蟆鏡挂在毛衣領口,SS級的老alpha保養得不錯,只眼角的細紋大致能猜出他的年紀。
程謂按鈴喊來服務生遞上餐牌,順便為他替換掉冷卻的咖啡,等服務生走開了,鄭恢弘問道:“等了挺久?”
程謂将袖口往上抻了抻露出表盤看一眼,笑着搖頭:“不算,我習慣提前十五分鐘到。”
您也就比約定時間遲了半小時而已。
兩人閑扯幾句生活瑣事,服務生端上冒煙的咖啡後,話題才被等不及的鄭恢弘引入了正軌:“程先生向來長算遠略,這次應該也不例外吧。”
“确實,”程謂托着腮,手指探着咖啡杯的溫度,“您看我只身前來就明白了。”
鄭恢弘點頭:“我理解你,畢竟誰都不樂意讓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的糗事兒。”
程謂詫異,防滑鏈随着擡頭的動作在他肩上調皮地滑了一下:“啊,不是,我是說我沒帶薛尋野過來,鄭會長懂我的意思嗎?”
鄭恢弘端起的笑容消失了。
“實在抱歉,是我看不住人,讓目标逃走了。”程謂眉頭不皺地抿了口不加糖的意式特濃,折起餐巾點了點嘴唇上緣,“本來我當然可以使些不光明的手段把人抓回來,但鄭會長您看似不打算給我充足的任務時間,這次委托只能算作您毀約處理,鄭會長覺得呢?”
一聲脆響,不鏽鋼攪拌棒從鄭恢弘指間松落掉入杯中,鄭恢弘拄着沙發扶手沉下臉:“程先生真會反将一軍。”
“話不能這樣說,”程謂點點自己的頸側,“鄭會長只是沒了五百萬違約金而已,我失去的可是我的腺體啊。”
白毒傘信息素從鄭恢弘腺體內釋放出來有意無意地對面前的omega造成壓迫威脅,鄭恢弘忽地笑了,眼角泛開細紋:“你不想知道你的腺體現在什麽情況嗎?”
程謂捏着攪拌棒悠悠地在咖啡中轉圈兒,像是根本不受白毒傘信息素的影響:“唔,已經不重要了。”
“是嗎,”鄭恢弘盯着他的眼睛,“即使它被改造了基因信息擁有頂尖級的分化潛能,你也覺得無關緊要嗎?”
頂尖級即SS級,腺體本身如果存在SS級分化潛能,代表擁有此腺體的人獲得進化成極限級(SSS級)的可能性更大。
勻速轉圈的攪拌棒脫離軌道撞上咖啡杯內壁,程謂停下動作,揚起輕松的笑:“我身上這副頂尖級腺體可不比原來的差,二次摘除這傻事兒我就不做了。”
他輕托眼鏡,低頭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委托終止證明,遞過筆示意鄭恢弘在上面簽字:“很惋惜不能合作到底,相信鄭會長以後能找到更合适的受托人。”
空氣中的白毒傘信息素陡然加重,鄭恢弘遠不像程謂這樣沉得住氣,剛要揮手拂開程謂遞來的鋼筆,衣袖卻碰倒了未碰一口的咖啡。
程謂眼睫一擡,遞鋼筆的手迅速扶了把鄭恢弘的手腕免得咖啡弄髒了對方的衣袖:“鄭會長當心。”
聽到動靜上來的服務生急急拿了抹布擦桌子,友好微笑着安撫客人的情緒并表示能為客人重新沖泡一杯咖啡,程謂卷起兩張大額紙幣放入beta服務生的圍裙口袋,欠身在對方耳邊吩咐:“請幫忙照顧好這位老先生的情緒,順便……貴店的意式特濃味道真的不錯。”
委托終止證明只是走個流程,程謂把昂貴的鋼筆放回衣袋裏抄兜下樓,邢嚣的古斯特就停在街口。
程謂踩着雪過去,拉開車門坐進副駕裏,全身卸了力氣般靠在頸枕上,忽聞到車廂裏甜甜的奶茶信息素,他轉頭看向後座,陶珰珰護着肚子坐在斜後面,穿一套暖和的連體小貓睡衣,尾巴拖在兩條腿中間。
“程先生。”陶珰珰看他的眼神還是有些躲閃。
怕老大責備,邢嚣連忙解釋:“珰珰嘴饞到對面買蛋糕,看見我的車就順便跟上來了。”
奶茶omega露在包跟棉拖外的瘦削腳脖子被凍得僵白,大着膽子和程謂對視:“是我自己非要往車裏鑽的,不關邢嚣的事,程先生不要炒他鱿魚。”
“行了,緊張什麽。”程謂看向他的肚子,“懷小奶茶了?”
陶珰珰終于放松神情歡快地點點頭,開着車的邢嚣朝後視鏡瞥了眼,更加緊張了。
懷孕的omega及其腹中的胎兒總會不定時地需要alpha爸爸的安撫信息素,這對于頻繁出任務的人來說是一個不小的牽絆。
程謂屈指抵着下巴想了想,指甲敲響扶手箱:“邢嚣,明天到林醫生那裏取個信息素儲存囊,回去塞嫂子的抱枕裏。”
邢嚣:“據說這玩意兒有弊端吧,需要在AO交配的過程中才能開啓讀取信息素功能。”
程謂:“還挺清楚。珰珰,滿三個月了吧?”
陶珰珰又點點頭。
程謂:“可以了。邢嚣我了解你,你不是忍者,明晚就開始用儲存囊,這段時間盡量把它填滿,有備無患,我也不想你丢了工作。”
邢嚣咧起嘴:“遵命老大。”
陶珰珰臉蛋通紅,釋放的奶茶信息素從半糖變成了全糖。
開了暖風的車廂裏很舒服,程謂從看見鄭恢弘之後的不适感才緩和下來,扶着腺體靠在車窗邊,偷偷享用一小股邢嚣釋放給老婆孩子的安撫信息素。
察覺異樣,邢嚣偏頭問阖眼小憩的老大:“那老家夥威脅你了?”
“沒有,他沒那能耐。”匹配度75%的alpha安撫效果并不強烈,何況程謂的不适感更多的是來源于心理而非生理,“鄭恢弘搞非法腺體移植半輩子,估計把自己也搭進去了,他那腺體也不是他本身的,而且跟他身體契合度不高。”
邢嚣:“他原來是卓越級(S)吧?”
程謂:“嗯,現在是頂尖級,但信息素的功能表現力很差,也可能是本體和腺體還沒磨合,他竭力釋放的壓迫信息素對我沒用。”
邢嚣:“哦,可憐的糟老頭子。”
既然老大不心疼打了水漂的六千萬酬金,邢嚣也沒有立場批判老大作為半個殺手,黑色的血液裏竟開始流淌連本人都沒發現的幾分正義感,這種東西對他們而言比愛情更具阻撓性。
讓邢嚣在小區外停了車,程謂搖手婉拒了陶珰珰遞來的傘,迎着紛飛的大雪推開車門。
蹭了一路的伏特加信息素很快被落在肩頭的雪卷走,程謂在拐角停下整理被狂風揚在肩後的圍巾,擡眼看見邢嚣的車還在原地,邢嚣正擰着身子把搓熱的手放在他家omega的臉上,先親了親大奶茶的鼻尖,再摸了摸肚子裏的小奶茶。
想起昨晚臨睡前薛尋野頂開狗籠子的頂蓋探出腦袋說想要個小雪絨花或小火苗,程謂嗤笑一聲,理不清他們之間不明不白的關系哪裏需要搭上未來做保證。
薛尋野早上出門到現在還沒見人,程謂沒當回事,解開圍巾露出脹痛的腺體,埋頭陷進床頭的雲朵抱枕裏。
裏面的枕芯被替換成飽滿的信息素儲存囊,他輕吸一口,暖融融的烈焰信息素像大掌撫在他腺體的創口上。